夏永安缓缓走出赌城。
他还大爱的献祭了不少生灵。
赌城的喧嚣被隔绝在身后。
如何突破地兵?
赌魔尊亲自告诉他:
重铸己身世界!
并非简单的扩张或强化,而是彻底的毁灭与重塑。
将自身内那方孕育了生灵、承载了过往、交织了无数因果羁绊的世界雏形,彻底打碎、湮灭!
以其最本源的“界力”为基,融合自身对大道最深刻的理解,重铸一个真正完美、圆融、完全属于自身、并能映照外界大天地的世界!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张巽凯……那个总会笑着喊他“老夏”、愿意为他豁出性命的挚友,他内世界中最鲜活、最重要的锚点……将随着旧世界的崩毁而彻底烟消云散。
他那些曾经既是敌人也是朋友的人们,也将烟消云散。
甚至“自己”,留在人界的善人格,也将消失。
连同那些被他吞噬、却在内世界中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的亿万生灵残念,所有过往,所有痕迹,都将被抹去。
他……需要亲手“杀死”张巽凯第二次。
以绝对理智的名义,以追求更强力量的名义。
“呵呵……”
夏永安发出一声低笑,笑声里充满了自嘲。
他可以面不改色地吞噬百万修士,可以漠然地看着城池覆灭、众生哀嚎。
为了活下去,为了变得更强大,他能毫不犹豫地牺牲一切所谓“无关”之人。
亿万人命,于他不过数字。
可唯独……张巽凯。
那个身影,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羁绊,竟成了他道途上最坚固、最无法逾越的心障!
他口口声声说放弃了,说对方是累赘,说大道独行。
可当真要面临这最终抉择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不是实力不足,不是资源不够。
是不忍。
这份“不忍”,让他自己都感到荒谬和可笑!
一个屠戮亿万的大魔头,竟会对一个早已“死去”的挚友残影心软?
深深的沉默,笼罩了他。
血眸之中,不再是平日的冰冷与漠然,而是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挣扎、痛苦、自我厌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脆弱。
为了力量,他可以付出一切。
但这份力量的代价,若是彻底斩断这最后一丝让他觉得自己还“像个人”的羁绊……
他缓缓闭上眼。 山风吹动他银色的发丝。
身后是代表无边力量的地兵之境。
身前是深渊般寂静的内心。
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然后,夏永安身形一闪,进入美梦世界之中。
也是很久没有回来了啊。
美梦世界。
夏永安那举起的手,重若万钧,却难以落下。
“这地兵……不当也罢。”
他声音沙哑,竟生出了放弃的念头。
被世俗困扰又如何?
被规则束缚又如何?
至少……那些吵闹的、温暖的、讨厌的锚点还在。
就在他心神动摇,几乎要散去凝聚的力量时。
一个温暖的怀抱,从后面轻轻抱住了他。 熟悉的气息,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安……”
张巽凯的声音很轻。
“变强吧。”
“变得真正的自由,不被任何世俗定义,不被任何规则控制。”
“那才是你。”
夏永安身体一颤,苦笑道: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们……都会消失。彻底的。”
“如果是用你的消失换来的‘自由’,那我宁愿永远被困扰。”
他闭上眼,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那个自己还是普通初中生的午后,阳光透过树叶洒下,张巽凯在旁边聒噪地说着游戏的攻略……
那般简单,却再也回不去了。
他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在嘶吼——
对绝对力量的追求,对无拘无束自由的向往!
可眼前的羁绊,却成了最坚固的锁链。
他……两难了。
身后的张巽凯沉默了。
他感受到了夏永安那冰冷外壳下罕见的痛苦与挣扎。
蓦地,他忽然笑了。
“安,你忘了。”
“我说过,我会一直帮你。”
“直到……帮不动为止。”
下一刻,夏永安猛地感觉到一股决绝的、自我毁灭般的意志从身后爆发!
他骇然回头!
只见张巽凯周身燃烧起纯白的火焰,那火焰并非灼热,而是带着一种献祭与祝福的悲壮!他在燃烧自己的一切——
存在、魂魄、真灵、以及他与夏永安之间所有的因果羁绊!
“巽凯!你做什么!停下!”
夏永安惊恐地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的力量被那纯白火焰排斥开!
“没用的,安。”
张巽凯笑着,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以我之献祭,斩你于人界最后锚点!”
“助你……兵成!”
轰!!!
纯白的火焰冲天而起,并非仅仅燃烧张巽凯,而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沿着无数无形的因果线,瞬间蔓延至整个人界!
春难安、冬必安、秋未安……极组织、贤家、解家、黄家、唐家……各大国官方的组织……所有与夏永安产生过深刻交集的人、地、物……
都在这一刻,被那纯白的献祭之火温柔地包裹。
没有痛苦,没有惨叫。
仿佛只是一场盛大而静默的落幕。
他们抬起头,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各异的神情——
释然、遗憾、祝福、不甘……最终,都化作了点点璀璨的光雨。
整个人界,连同其中所有的一切,都在灿烂无比的光辉中,变得透明。
然后……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一点点消散,归于虚无。
所有的锚点,所有的过往,所有的羁绊……断了。
夏永安僵在半空,伸出的手还停留在空中。
他眼睁睁地看着张巽凯带着微笑彻底消失。
眼睁睁地看着整个人界化为最精纯磅礴的能量洪流,疯狂涌入他的体内。
最后一刻,张巽凯缓缓抱住夏永安,将脸埋在夏永安的脸下。
很久,很久。
直到,张巽凯的身体,如他的“风”一般,消散了。
那阻隔他许久的地兵壁垒,在这股蕴含着牺牲与决绝的庞大力量冲击下,轰然破碎!
地兵之境,成!
磅礴无比的力量在他体内奔涌。
一个纯粹、强大、唯我独尊的新世界在他体内诞生、稳固。
他的气息无限攀升,眸光开阖间,似有宇宙生灭。
力量。 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全身。
可他感受不到丝毫喜悦。
心口处,空荡荡的。
仿佛被挖走了一块最重要的东西。
世间再无张巽凯。
世间再无那些吵吵嚷嚷的“弱点”。
他做到了。
他“自由”了。
夏永安缓缓抬眼,望向那无尽虚无。
血眸之中,再无半分波动,只剩下绝对的冰冷与…一片死寂的荒芜。
这一刻,他真正……没有了任何弱点。
他只剩下了——
那不知为何还要继续下去的——
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