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一声长长的拉音,如同狼嚎般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正在临时营地里,用一根树枝刷牙的苏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手一抖,满嘴的青盐沫子差点呛进气管里。他一边咳得惊天动地,一边没好气地瞪着飞奔而来的斥候。
“我说老邓,咱能不能整点阳间的东西?大清早的玩什么‘b-box’,不知道的还以为西夏人打过来了呢!”苏哲吐掉嘴里的泡沫,接过铁牛递来的水囊漱了漱口。
斥候老邓满脸兴奋,根本没在意苏哲的调侃,他摊开一张粗糙的羊皮地图,指着其中一个点,激动地说道:“县子爷,咱们发财的机会又来了!根据抓到的舌头交代,往西八十里,是定州城!”
“定州?”苏哲凑过去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一挑。
定州,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在之前的作战会议上,这张地图他都快盘包浆了。定州不像他们之前打的那些堡寨和小镇,算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州城,更重要的是它的地理位置。
它就像一颗钉子,钉在了兴庆府的上方,距离西夏的都城兴庆府,直线距离已经不足三百里了!
林峰闻讯也走了过来,他看着地图,神色凝重地说道:“县子爷,定州可不是纳家口堡那种小地方。城高池深,而且我听说,定州守将名叫野利通,是西夏皇族旁支,为人骁勇,不是善茬。我们这五千人,恐怕啃不动这块硬骨头。”
苏哲摸着下巴,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名为“搞事情”的光芒。
“啃不动?此言差矣!”苏哲嘿嘿一笑,像极了准备忽悠小红帽的狼外婆,“林峰啊,你的思维要打开。我们是特种部队,玩的是什么?是‘闪击战’,是‘斩首行动’,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你想想,咱们在西夏腹地闹了十来天了,拔了他们七八个据点,烧了十几处粮仓,没藏讹旁现在肯定以为我们就是一群只会搞破坏的‘野蜂’,满世界找我们呢。”
“这个时候,我们突然调转枪头,直扑定州!这叫什么?这就叫‘反向走位,极限拉扯’!他们以为我要去A点,我偏不,我一个回手掏,直接去偷b点!等他们反应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林峰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闪击战”、“回手掏”这些词他一个也听不懂,但苏哲那种运筹帷幄的自信,却极具感染力。
苏哲又转向薛六:“情报摸清楚了吗?定州现在有多少守军?”
薛六立刻回答:“据那舌头说,定州原本有一万守军,但前些日子我军主力攻破银州,兵临夏州,为了增援夏州,抽调了五千人。现在城中守军,满打满算,不足五千!而且都是些老弱病残!”
“五千?老弱病残?”苏哲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二百瓦的灯泡,他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原地蹦跶了一下,像个刚拿到压岁钱的小孩。
“兄弟们!天赐良机啊!这是一道送分题啊!”苏哲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五千老弱守一座城,对上咱们五千如狼似虎的神机营,这仗要是打不赢,我苏哲的名字倒过来写!不对,我苏哲当场给大家表演一个倒立吃‘口粮模块’!”
周围的士兵们闻言,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士气瞬间被拉满。
林峰还是有些担忧:“可是县子爷,攻城毕竟不是野战。定州城墙坚固,我们没有大型攻城器械,强攻的话,伤亡恐怕……”
“谁说要强攻了?”苏哲给了他一个“你太年轻”的眼神,“我们是技术流,打仗要靠脑子,不能光靠肌肉。我们有‘拆迁利器’——炸药包!城门,不就是用来炸的吗?”
“再说了,”苏哲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拿下定州,战略意义非同凡响!你想想,我们在距离兴庆府不到三百里的地方,插上一面我大宋的旗帜,那没藏太后晚上睡觉都得做噩梦!她一害怕,就得把防守夏州的兵力抽调回来保卫首都。到时候,狄大将军那边的压力不就小了吗?这就叫‘围魏救赵’,懂不懂?”
看着苏哲那一脸“我为大局着想”的高尚表情,林峰彻底被说服了。他现在觉得,县子爷的每一个决定,都充满了深不可测的智慧。
“干了!”林峰一握拳,沉声道,“末将这就去整队!”
定州城下,寒风萧瑟。
守将野利通正站在城楼上,一脸的烦躁。
他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先是主力被抽调去了灵州前线,搞得他现在手底下就剩一群歪瓜裂枣。接着,又听闻有一支神秘的宋军小股部队在后方到处搞破坏,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偏偏来无影去无踪,搞得人心惶惶。
“一群废物!”野利通对着身边的副将骂道,“连一群宋国来的耗子都抓不住!要他们何用!”
副将缩了缩脖子,不敢搭话。
就在这时,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黑线。
黑线越来越粗,越来越近,很快,一面绣着“宋”字的大旗便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敌袭——!敌袭——!”城楼上的了望兵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尖叫。
野利通瞳孔骤缩,他做梦也没想到,那支传说中的“宋军耗子”,竟然敢跑到他的定州城下来!而且看这架势,足有数千之众!
“慌什么!”野利通强作镇定,拔出腰刀大吼道,“区区数千宋军,也敢来攻我定州坚城?传我将令,弓箭手准备!擂石滚木准备!让他们有来无回!”
城墙上的西夏守军顿时一阵忙乱。
然而,他们预想中宋军扛着云梯冲锋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神机营在距离城墙约四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迅速摆开了阵势。
“神臂弓营!准备!”副都监赵勇的声音冷静而清晰,“目标,城头!自由射击,进行火力压制!”
“掷弹兵!准备!”林峰亲自指挥,“目标,城门!给我用‘手雷’,把它轰开!”
苏哲则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阵后,举着一个单筒望远镜,饶有兴致地观战。旁边,铁牛尽职尽责地撑开一把大伞,为他遮挡着刺眼的阳光。
“啧啧,这野利通还挺有范儿,铠甲挺亮啊。”苏哲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城楼上那个正在哇哇大叫的西夏守将,“可惜了,长得丑了点,影响市容。”
随着赵勇一声令下,数百名神臂弓手同时举弓。
“放!”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如同蝗群过境,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声,铺天盖地地罩向定州城头。
城墙上的西夏弓箭手还没来得及射出一箭,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准打击射倒了一大片。惨叫声,惊呼声响成一片。改良神臂弓的恐怖射程和精准度,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野利通吓得魂飞魄散,他身边的亲兵举着盾牌将他死死护住,可盾牌根本挡不住这连绵不绝的箭雨。不断有士兵中箭倒下,城楼上瞬间变得稀稀拉拉。
就在城头被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的同时,数百名掷弹兵在盾牌手的掩护下,迅速冲到了城门附近。
他们点燃引信,奋力将手中的炸药包扔向那厚重的包铁城门。
“轰——!轰隆隆——!”
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响起,声势比之前攻打纳家口堡时还要骇人。烟尘弥漫中,坚固的城门被炸得四分五裂,木屑和铁皮向四周飞溅。
“漂亮!”苏哲在后面看得直拍大腿,“这才是专业的爆破!回头给掷弹兵加鸡腿!”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就在神机营的士兵准备从被炸开的城门冲进去时,城门后方,突然涌出了大量的西夏士兵,他们用血肉之躯和残破的门板,硬生生堵住了缺口。
城楼上,野利通看到城门未被完全破开,胆气又壮了起来。他冒着箭雨,挥舞着弯刀,大声嘶吼着,指挥士兵用滚石和滚烫的金汁往下浇,企图阻止宋军靠近。
一时间,神机营的攻势竟然被暂时遏制住了。
“有点意思。”苏哲放下了望远-镜,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是遇到硬茬了。赵勇!”
“末将在!”赵勇快步跑到苏哲面前。
“看到城楼上那个穿得最骚包,叫得最大声的家伙了吗?”苏哲指了指城头。
赵勇眯起眼睛,点了点头:“看到了,县子爷。”
“距离大概三百五十步,风向西北,风力三级,他还在左右移动。”苏哲像报菜名一样,快速说出了一连串数据,“给你三箭的机会,把他给我从城楼上射下来!干掉他,你这个月的绩效奖金翻倍!”
“是!”赵勇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
他从箭囊中抽出三支特制的破甲重箭,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中的神臂弓。
整个战场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赵勇这个神射手的身上。
只见赵勇左眼紧闭,右眼透过准星,死死锁定了城楼上那个移动的目标。他的手指在标尺上飞快地拨动着,计算着风速和提前量。
就在野利通挥刀砍翻一个企图后退的士兵,转身怒吼的瞬间,赵勇动了。
他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咻——!”
第一支箭,破空而去!
野利通似乎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侧身一躲。弩箭擦着他的肋下飞过,将他身后的旗杆射出一个对穿的窟窿!
野利通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刚想躲到女墙后面。
“咻——!”
第二支箭,接踵而至!
这一箭,精准地预判了他的躲闪路线,直接射中了他举刀的手臂!
“啊!”野利通发出一声惨叫,弯刀脱手而飞。
他惊恐地看向城下,似乎想找出那个可怕的射手。
然而,迎接他的,是第三支,也是最致命的一支箭!
“咻——!”
这一箭,快如流星,势如奔雷!
在野利通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破甲重箭精准地穿透了他头盔的缝隙,从他的眼窝射入,贯脑而出!
“呃……”
野利通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挥舞的手臂无力地垂下,身体晃了晃,然后像一截烂木头一样,直挺挺地从城楼上栽了下来。
“扑通!”
一声闷响,尘埃落定。
城上城下,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西夏士兵都傻眼了。他们的主将,那个不可一世的野利通,就这么……被一箭射死了?
“主将已死!降者不杀!”
不知是谁,在神机营的阵中,用尽全力嘶吼了一声。
这一声,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城墙上的西夏守军彻底崩溃了,他们丢下武器,抱头鼠窜,再也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
“冲啊——!为了军功!为了赏钱!”
神机营的士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如同潮水般涌向了洞开的城门。
苏哲满意地收起了望远镜,从马扎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对着身旁的铁牛说道:
“走,铁牛,咱们也进城看看。今晚,我要吃定州最有名的手抓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