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秀峰,名不虚传。
此峰犹如一支巨笔孤峭而立,直插云霄。山间云雾缭绕,灵泉潺潺,奇花异草点缀其间,浓郁的天地灵气几乎凝成实质,呼吸间便觉神清气爽。峰顶主殿“独秀殿”更是气势恢宏,飞檐斗拱,隐隐与周边山势地脉相连,自成格局。
陆凡站在大殿前的汉白玉广场上,俯瞰着下方云海翻腾,以及远处若隐若现的其他山峰,心中却没有多少欣喜。
“地方是不错,就是……太显眼了。”他揉了揉眉心。这独秀峰在七十二主峰中位置靠前,几乎是众峰环绕的中心区域之一,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一名身着执事服饰、面容精干的中年修士恭敬地立于他身后,乃是宗门指派来辅助他管理山峰的执事,姓王。
“陆长老,这是独秀峰目前的账册、产业名录以及弟子名册。”王执事双手奉上一枚玉简,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这位新晋长老年纪虽轻,但战绩赫赫,更是宗主面前的红人,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陆凡接过玉简,神识沉入。
片刻后,他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
账面上,灵石库存寥寥无几,仅够维持山峰基础阵法运转数月。名下产业,只有山腰处的百亩灵田和一处小型矿脉,产出有限。而弟子名册上,除了十几名负责日常洒扫、种植的杂役弟子外,竟再无他人。
简而言之,这独秀峰就是个空架子,除了地方好、灵气足,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王执事,”陆凡放下玉简,语气平淡,“以往独秀峰的开销用度,从何而来?”
王执事忙答道:“回长老,独秀峰前任长老坐化后,一直空置。日常用度皆由宗门按例拨发,仅能维持基本运转。若要发展峰内产业,招揽弟子,扩充实力,则需长老自行筹措。”
陆凡了然。宗门赐下灵峰是殊荣,但后续发展,还得靠自己。这倒符合宗门一贯的作风,也免得某些长老坐享其成。
就在这时,一道传讯符化作流光飞至陆凡面前。
是宗门任务堂发来的。
“兹有附属家族,林氏与张家,因黑曜石矿脉归属争执不休,已械斗数次,伤亡数人。请独秀峰陆长老前往调解,彰显我宗威严,化解干戈。任务奖励:贡献点五百。”
陆凡看着这传讯符,眼皮跳了跳。他才刚回来,连屁股都没坐热,任务就来了?而且还是这种扯皮拉筋的调解任务?这明显是看他新晋长老,又“名声在外”,特意把这种彰显“正道风范”的麻烦事丢给他。
他几乎可以想象任务堂那些老油条的心思:你陆凡不是“正直善良”、“智勇双全”吗?这种弘扬“正能量”的任务,非你莫属啊!
“知道了。”陆凡挥退了传讯符,对王执事道,“峰内事务,你先按旧例打理。若有急事,再报于我。”
“是,长老。”王执事恭敬应下,迟疑了一下,又道,“长老,今日已有数十名内外门弟子递来拜帖,希望能投入独秀峰门下,您看……”
陆凡想都没想,直接摆手:“一律回绝。就说我新晋长老,修为浅薄,恐误人子弟,且需闭关稳固境界,暂不收徒。”
开什么玩笑,他现在自己都一堆麻烦,哪还有精力去教徒弟?更何况,收了徒弟,岂不是更要被绑在这独秀峰上?
王执事似乎有些意外,但也不敢多问,应声退下。
然而,麻烦并未就此结束。
接下来的几天,陆凡算是彻底体会到了“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道理。
拜访的帖子络绎不绝,有各峰长老的道贺,有附属家族的请安,甚至还有一些商会管事希望能与独秀峰合作。陆凡一律以“闭关”为由,让王执事挡了回去。
更让他无语的是,任务堂仿佛认准了他,接连又发来几个任务。
“巡查南部坊市,整顿风气,打击不法。”——让他去当城管?
“前往凡俗国度,显圣降福,宣扬道统。”——让他去搞宣传?
“主持外门年度小比,选拔良才,以示公正。”——让他去当裁判?
这些任务无一例外,都打着“弘扬正气”、“树立楷模”的旗号,奖励的贡献点也还算可观,但无一不是耗时耗力、容易得罪人或者纯粹是场面活的麻烦事。
陆凡看着面前又一道新的任务传讯符,内容是让他去调解两名内门弟子因争夺双修伴侣而产生的纠纷……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把传讯符捏碎的冲动。
“我这‘伟光正’的人设,算是彻底立住了……”陆凡靠在椅背上,望着大殿穹顶,一脸生无可恋,“这帮人还真把我当成道德标杆、正义使者了?”
他只想关起门来,研究符箓,提升修为,顺便搞点小生意闷声发大财。可现在,名声把他架在了火上烤,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等着他继续“发光发热”。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陆凡坐直身体,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算计,“得想个办法,把这些麻烦事都推出去,或者……用最小的代价,最省事的方式解决掉。”
他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大殿,又看了看玉简中那可怜的账目,一个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或许……是时候让‘闲云盟’,正式在宗门内有个据点了。”他低声自语,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点狡黠的弧度。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独烦恼不如众烦恼。既然当了这峰主,总得有点峰主的样子——比如,找些能干的人来帮他处理“俗务”。
他拿起一枚空白玉简,开始刻画起来。是时候召见几位“老部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