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州城的清晨总被薄雾裹着,茶馆的伙计刚卸下门板,就看到街对面的巷口站着几个穿短打的汉子——是李捕头带着官差,手里揣着刀,眼神却装作随意地扫过茶馆,像是在等什么人。伙计刚想招呼,就见一个穿白衫的少年走过来,正是最近名声大噪的霍恒,他对着伙计递了个眼色,伙计赶紧闭了嘴,低头擦拭起桌上的茶碗。
“李捕头,都安排好了?”霍恒走到巷口,声音压得低,指尖夹着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茶馆包间的布局,“东边的包间靠窗,有个暗格,让两个官差躲在里面;西边的走廊通后院,留两个人守着,别让他从后门跑了;剩下的人装作茶客,坐在大厅,听到动静就围过来。”
李捕头接过纸,点头应下:“都安排妥了,就等他们上钩。只是这宿介狡猾得很,万一他不来怎么办?”
“他会来的。”霍恒指尖泛出一点淡金光,映在纸上,“王氏昨夜没拿到银子,肯定会催他,而宿介怕王氏闹出事,一定会来送银子,想尽快打发她走。”
说话间,街尾传来一阵脚步声——是王氏!她穿着身新做的蓝布衫,手里攥着个帕子,脚步匆匆,时不时回头张望,走到茶馆门口时,还犹豫了一下,才掀开门帘走进去,直奔东边的包间。
没过多久,又一道身影晃了过来——宿介!他穿着件月白色的长衫,却没系腰带,下摆松松垮垮地垂着,手里提着个青布包袱,里面鼓鼓囊囊的,显然是装着银子。他走到茶馆门口,眯着眼扫了圈大厅,见都是些寻常茶客,才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嘴里还哼着小曲,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霍恒在巷口看得清楚,对着李捕头递了个手势。李捕头悄悄抬手,大厅里的官差们立刻放下茶碗,手按在刀柄上,眼神紧紧盯着东边包间的门。
包间里,王氏已经等得坐立不安,看到宿介进来,赶紧站起来:“你可算来了!银子带来了吗?”
宿介把包袱往桌上一扔,坐下后端起伙计刚沏好的茶,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急什么?少不了你的。”他打开包袱,里面露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银子泛着冷光,映得王氏眼睛都亮了。
“这就对了。”王氏赶紧伸手去拿银子,却被宿介一把按住手腕,“先别急着拿,我有话问你。”
王氏的手顿在半空,心里一紧:“你……你想问什么?”
“昨天官差没找你麻烦吧?”宿介的眼神变得锐利,“霍恒那小子没怀疑你?”
“没有没有!”王氏赶紧摇头,“我昨天就待在家里,没出门,官差也没找我,霍恒那小子也没怀疑我,你放心!”
宿介这才松开手,把银子推给她:“银子给你,以后别再找我了。胭脂父亲的事,也别再提,要是走漏了风声,你知道后果。”
王氏把银子紧紧攥在手里,脸上露出谄媚的笑:“知道知道!我肯定不会说出去,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
宿介站起身,刚想走,包间的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撞开——李捕头带着十几个官差冲了进来,手里的刀出鞘,寒光闪闪:“宿介!你涉嫌杀害胭脂父亲,还嫁祸他人,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宿介脸色瞬间惨白,却还想狡辩:“李捕头,你可别血口喷人!我昨天一直在家里读书,怎么会杀人?”他趁着官差没反应过来,突然掀翻桌子——桌上的茶碗、点心散落一地,滚烫的茶水溅到官差身上,官差们下意识地后退,宿介趁机朝着后门跑去!
“想跑?”霍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后门,指尖金光暴涨,像熔金般耀眼!随着他抬手一挥,十道金色光绳从空中飞落,每道光绳都有手臂粗细,绳身上缠绕着细碎的金芒,像活过来的金龙,朝着宿介缠去!
宿介刚跑到后门,就感觉脚踝一紧——一道光绳已经缠住他的左脚,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十道光绳瞬间缠满他的手脚,将他牢牢捆住,连身体都被绑得动弹不得!他挣扎着想要挣脱,光绳却越收越紧,绳身上的金芒刺得他皮肤发麻,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他,疼得他龇牙咧嘴。
“放开我!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抓我!”宿介被光绳拖着,摔在地上,却还在嘶吼,“我爹认识知府大人,你们敢抓我,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证据?”霍恒走进包间,指尖的金光更盛,“我这就给你看证据!”他抬手对着空中一挥,淡蓝色的仙力从指尖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道透明的光幕——这是“幻影回溯”的进阶版,不仅能重现当事人的记忆,还能将场景投射出来,让在场的人都能看到!
光幕里,清晰地浮现出几日前的夜晚:宿介穿着灰布短打,戴着斗笠,悄悄溜进“清风茶馆”,趁鄂秋隼去买茶的功夫,偷走了桌上的折扇;接着,他提着折扇,绕到胭脂家的后院,翻墙进去,正好看到胭脂在院子里赏月,他立刻露出猥琐的笑,上前就要调戏;胭脂吓得尖叫,胭脂父亲听到声音跑出来,挡在胭脂面前,对着宿介怒斥:“你这浪荡子!竟敢闯进我家调戏我女儿!”
宿介被骂得恼羞成怒,掏出怀里的折扇,指着胭脂父亲:“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胭脂我看上了,你识相的就把她嫁给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胭脂父亲气得发抖,拿起院里的扫帚就打:“你这畜生!滚出去!”
宿介侧身躲开,眼里闪过凶光,突然举起折扇——折扇的骨柄是用硬木做的,顶端被他磨得锋利,像把小匕首!他朝着胭脂父亲的胸口狠狠刺去,“噗嗤”一声,骨柄没入大半,鲜血瞬间染红了胭脂父亲的长衫!
胭脂父亲倒在地上,手指着宿介,嘴里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声响,最后头一歪,没了气息。宿介看着地上的尸体,先是慌了一下,随即想到了嫁祸的主意——他把折扇留在胭脂父亲的胸口,擦掉手上的血迹,然后翻出后院的墙,跑回了家。
光幕渐渐散去,包间里一片寂静,官差们看着宿介,眼里满是愤怒;王氏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手里的银子掉在地上,发出“当啷”的声响;连窗外偷看的茶客,都忍不住骂出声:“原来是这畜生干的!太不是东西了!”
“你胡说!这是假的!是你用妖法编出来的!”宿介还在狡辩,声音却已经发颤,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任何人。
霍恒冷笑一声,指尖的金光落在宿介的袖袋上——一道金光飞进去,又带着个东西飞出来,落在桌上!那是个小巧的胭脂盒,盒盖上绣着朵海棠花,正是胭脂平日里带在身上的贴身之物,盒盖上还沾着点暗红的血渍,和胭脂父亲伤口处的血渍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霍恒指着胭脂盒,“你一个大男人,身上为什么会带着胭脂姑娘的胭脂盒?这上面的血,又是谁的?”
宿介看着胭脂盒,脸色彻底没了血色,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包间的门又被推开,胭脂冲了进来——她穿着身素白的孝服,头发用白布条扎着,看到宿介,眼里瞬间充满了恨意,指着他哭喊道:“就是他!我昨晚躲在门后,看到他杀了我爹!他还想调戏我!这胭脂盒,是我之前落在院子里的,肯定是他顺手拿走的!”
“你……你别血口喷人!”宿介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身体开始发抖,“我……我只是想调戏她,没想到……没想到那老东西会反抗,我不是故意要杀他的……”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明白了——他认罪了!
李捕头走上前,一把揪住宿介的衣领,声音冰冷:“你这畜生!为了调戏良家妇女,竟然杀了人,还嫁祸给无辜的人,简直丧尽天良!来人!把他和王氏都绑起来,带回衙门,严刑审问!”
官差们立刻上前,拿出铁链,套在宿介和王氏的脖子上。宿介瘫在地上,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眼泪鼻涕糊在一起,嘴里喃喃着:“我错了……我不该杀人……我爹救我……”
王氏也被吓得魂不附体,被官差拖着走,嘴里还在哭喊:“我不是故意的……是他逼我的……我只是想要点银子……”
官差们押着宿介和王氏走出茶馆,街上的百姓早就围了过来,看到宿介被绑着,都忍不住唾骂:“杀了人还想嫁祸,活该!”“这种畜生,就该凌迟处死!”“多亏了霍恒小公子,不然鄂公子就被冤枉死了!”
霍恒站在茶馆门口,看着宿介和王氏被押走,心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丝沉重——为了一己私欲,宿介不仅毁了自己,还毁了胭脂一家,还有被冤枉的鄂秋隼,若是没有仙法相助,这桩冤案不知要何时才能昭雪。
“霍恒小公子,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李捕头走过来,对着霍恒抱了抱拳,“要是没有你,我们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说不定真的会冤枉鄂公子。”
“李捕头客气了。”霍恒摇摇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现在凶手已经抓到,鄂公子也该放出来了,胭脂姑娘的父亲,也能瞑目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鄂秋隼来了!他穿着件干净的月白色长衫,头发梳理得整齐,看到霍恒和李捕头,赶紧跑过来:“李捕头,霍恒小公子,凶手抓到了吗?我爹的仇报了吗?”
“抓到了!”李捕头笑着说,“宿介已经认罪了,你是被冤枉的,现在可以回家了。”
鄂秋隼激动得眼眶都红了,对着霍恒深深鞠了一躬:“小公子,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用这么客气。”霍恒扶起他,“你还是赶紧去看看胭脂姑娘吧,她刚经历了这么多,肯定需要人安慰。”
鄂秋隼点点头,转身朝着胭脂家的方向跑去。霍恒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街上渐渐散去的百姓,心里暗暗想着:人间的罪恶,往往比妖魔鬼怪更可怕,妖邪尚可用法术斩杀,可人心的贪婪和恶毒,却需要用公正和善意去化解。
他摸了摸胸口的清心玉,玉坠温热,像是在认同他的想法。阳光渐渐驱散了薄雾,洒在滕州城的青石板路上,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霍恒前行的路——他知道,还有更多的冤案等着他去昭雪,更多的苦难等着他去化解,他不能停下脚步,必须继续往前走,用仙力守护这份人间的公正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