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层地狱的业火余温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硫磺与焦糊的气味。林风盘膝坐在焦黑的土地上,全力运转《八九玄功》,汲取着地府稀薄的灵气,同时引导体内那近乎枯竭的斧钥之力重新汇聚、流转。每一次周天循环,那淡金色的溪流便壮大一分,虽然缓慢,却异常坚定,如同磐石下的新芽,顽强地恢复着生机。
哪吒守在旁边,脚踏风火轮,火尖枪斜指地面,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虽然祭坛已毁,但谁也不敢保证这混乱的地狱深处是否还隐藏着其他的威胁。他看着林风周身逐渐稳定并缓慢增强的气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这小子的韧性和恢复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一些。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林风长身而起,眼中精光内蕴,虽然未能完全恢复至巅峰,但已无大碍。“三太子,我好了。”
“嗯,那就继续往下。”哪吒点头,指向荒原尽头那个新出现的、由扭曲光影和凄厉惨叫构成的漩涡入口,“第三层,桑居都,据说是个刀山火海、磨碾煎熬的地方,小心点。”
两人不再多言,身形一动,再次投入那通往更深层地狱的通道。
这一次的传送,带来的感受更加混乱与痛苦。仿佛有无数把无形的刀子在切割灵魂,又有灼热的火焰在煅烧意志,同时还夹杂着被巨大磨盘反复碾压的窒息感。若非林风心神坚定,又有斧钥之力护体,恐怕瞬间就会心神失守。
当周遭景象稳定下来,他们已然身处一片更加诡异、更加惨烈的天地。
天空是暗紫色的,流淌着如同脓血般的云团。大地之上,并非单纯的刀山或火海,而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由无数巨大、锈迹斑斑且不断开合的铡刀、旋转的锯齿磨盘、燃烧着绿色鬼火的铜柱以及沸腾的毒液池共同构成的死亡丛林!亡魂的惨叫在这里汇聚成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噪音,无数残破的魂体在刑具间挣扎、粉碎,又在某种法则作用下重组,继续承受永无止境的折磨。
这里,便是第三层地狱——桑居都,汇聚了多种酷刑,惩罚奸淫、盗窃、欺诈等多罪并罚之徒。
而此地的混乱,比前两层有过之而无不及!行刑的鬼吏几乎全部沦陷,它们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混沌火焰,不再遵循任何律法,只是肆意地、以最具创造性的方式摧残着亡魂,甚至相互攻击、吞噬!整层地狱的负面能量被催发到了极致,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空气中飘荡着肉眼可见的黑色怨念颗粒。
更让林风和哪吒瞳孔收缩的是,在这一层地狱的中央,并非单一的祭坛,而是三座呈品字形分布、彼此由污秽能量通道连接的较小祭坛!它们分别对应着刀山、磨碾与毒火,不断抽取着对应区域的酷刑能量,汇聚到中心一点,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三色交织的混沌能量漩涡!那漩涡散发出的心魔波动,比前两层的祭坛核心强大了数倍不止!
“嚯!花样越来越多了!”哪吒舔了舔嘴唇,非但没有惧色,反而更加兴奋,“三个打一个?本太子喜欢!”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动手清理周围那些蜂拥而来的、形态更加扭曲怪异的心魔爪牙时,异变发生了!
“嗡——!!”
一声并非来自地狱本身、而是源自某种更高层面法则的嗡鸣,猛地从第三层地狱的另一侧传来!那声音庄严肃穆,带着涤荡污秽、抚平痛苦的奇异力量,竟暂时压过了亡魂的惨嚎!
紧接着,一道纯净、温暖、蕴含着无限生机与秩序意味的金色光芒,如同破开乌云的第一缕阳光,骤然从那个方向亮起!
那金光并非哪吒那种炽烈霸道的仙火,而是更加柔和、更加深邃,仿佛蕴含着宇宙循环、万物生灭的至理。金光所过之处,狂暴的怨念颗粒如同被净化般消散,那些被心魔控制的鬼吏发出恐惧的嘶嚎,身上混沌气息剧烈波动,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这是……?”林风猛地转头望去,心中剧震。这股力量的气息,与他体内的盘古斧钥之力截然不同,却同样带着一种至高无上、源于创世本源的威严!而且,这股力量同样对混沌心魔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
哪吒也停下了动作,火尖枪横在身前,眉头紧锁,疑惑地看向金光来源的方向:“这气息……不对!不是咱们玄界的神通!带着一股……陌生的檀香味和轮回意?”
只见在远处那刀山火海之间,一道身影正被璀璨的金光包裹。那是一个穿着现代休闲裤装、却披着简易印度教祭司肩帔的年轻男子,肤色微深,面容带着印度裔的特征,眼神坚定而睿智。他悬浮在半空,双手结着一个复杂玄奥的手印,口中吟诵着古老而晦涩的梵文祷言。
在他身后,一尊巨大的、四臂手持法螺、轮宝、莲花与神杵的毗湿奴虚影若隐若现,散发出浩瀚的神威!那净化一切、守护秩序的金光,正是从这虚影以及年轻男子胸前一块正在灼灼生辉、形状如同火焰轮盘碎片的物件中散发出来的!
年轻男子——阿瑜陀,显然也正在与周围涌上的、被心魔地狱力量强化的怪物激战。他操控着金光,时而化作护盾抵挡攻击,时而化作利刃斩灭敌人,动作带着一种独特的、与玄界道法迥异的韵律感。他似乎也发现了林风和哪吒,目光扫过这边时,带着同样的惊讶与警惕。
“梵天轮钥的碎片……还有毗湿奴的神力……”林风胸口的血玉(盘古斧钥残魂)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灼热起来,发出轻微的嗡鸣,仿佛遇到了某种同源而异构的存在,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瞬间明悟,根据云华真人曾提及的只言片语,以及此刻清晰的感应,他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人,就是来自另一神界“梵界”的守护者,身负着与他类似的使命与创世遗物!
“梵界的?他们的人怎么跑到我们地府来了?”哪吒也反应过来,语气中充满了诧异,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突发状况的审视。
就在这时,那三座祭坛中央的三色混沌漩涡似乎被阿瑜陀的梵光与林风斧钥的共鸣所激怒,猛地剧烈收缩,然后轰然爆发!一道凝聚了第三层地狱所有酷刑精华、蕴含着极致痛苦与混乱意志的暗红、惨绿、漆黑三色光柱,如同一条邪恶的巨蟒,分袭林风、哪吒与阿瑜陀三人!光柱所过之处,空间扭曲,亡魂哀嚎着被吸入其中,成为其力量的一部分!
这一击的威力,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攻击,足以重创甚至湮灭寻常仙神!
“小心!”哪吒大喝,火尖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烈焰,混天绫与乾坤圈齐出,全力迎向袭向自己的那道暗红光柱!
阿瑜陀也是脸色一变,身后毗湿奴虚影四臂齐动,轮宝旋转,法螺鸣响,绽放出万丈金光,结成一道坚实的壁垒,抵挡那惨绿色的光柱!
而袭向林风的,正是那道最为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光柱!其中蕴含的冰冷死寂与灵魂碾碎之意,让林风头皮发麻!他毫不怀疑,若被击中,即便有斧钥护体,也绝对不好受!
避无可避!林风一咬牙,正准备拼尽所有斧钥之力硬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胸口的血玉与远处阿瑜陀胸口的轮盘碎片,仿佛受到了某种共同的威胁与召唤,共鸣达到了顶点!
“嗡——!!!”
一声更加宏大、仿佛来自宇宙初开的共鸣之音,以林风和阿瑜陀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一道奇异的能量场瞬间形成,并非单纯的金色或淡金色,而是一种混沌初开、清浊未分时的“原初之色”!
在这原初之色的能量场中,袭向林风的那道漆黑光柱,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墙壁,速度骤减,其蕴含的混乱意志被迅速瓦解、净化!而林风体内原本有些滞涩的斧钥之力,在这共鸣之下,竟然变得无比活跃、顺畅,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另一边,阿瑜陀也感受到了同样的变化!他抵挡惨绿光柱的压力骤然一轻,那梵光变得更加凝实、纯净!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疑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命运相连的奇异感觉。
三色光柱的攻击,被这突如其来的共鸣力场大大削弱,最终被哪吒、阿瑜陀以及力量暴涨的林风分别击溃、化解。
地狱暂时恢复了短暂的死寂,只有能量湮灭的余波在空气中嘶嘶作响。
林风,哪吒,阿瑜陀。
分属玄、梵两界的三人,在这充满痛苦与混乱的第三层地狱中,隔着残破的刑具与飘散的怨念,遥遥相望。
语言不通,文化迥异,信仰不同。
但此刻,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混沌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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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