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深处,风雪愈发狂暴。天色沉沉,像是一只巨大的黑盖,压得人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林初言抱着沈芷安一路疾行,手中剑意不断劈开雪浪,每一步都踩在坚硬的冰层上,发出脆裂的声响。
沈芷安靠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如纸,唇色暗紫,颈侧的黑纹蔓延到锁骨,像一条盘踞的蛇。
她的眼神时而清明,时而幽暗,仿佛体内有两股力量在争夺主导权。
“初言……”她声音很轻,像被风卷走,“这里……好冷。”
林初言低头,额角的雪花滑落在她的脸上,瞬间化成水珠。
“忍着,很快就到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但实际上,他心中比任何时候都清楚——魂渡之境,不是普通人能轻易闯入的地方。
那是生与死、魂与魄交界之地,若踏错一步,便会永坠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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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终于抵达北渊最深处——一片幽蓝色的冰湖。
湖面平静得诡异,连风雪都不敢触及,周围环绕着无数根如水晶般的冰柱,高耸入云。
每一根冰柱之中,都封印着一道人影,或是痛苦扭曲,或是安详沉睡。
沈芷安望着那些人影,眼底的黑色骤然涌动:“他们……在呼唤我。”
林初言心头一震,握住她的手,强行将她的脸转向自己:“看着我,不要听。”
可她的视线依旧被湖面吸引,仿佛那里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忽然,湖心升起一座幽暗的石桥,桥上浮现古老的篆文——
“渡魂者,需舍其一。”
林初言的瞳孔微缩。
这是魂渡之境的规矩——要渡过这座桥,必须舍弃一样极其重要的东西:生命、记忆、或灵魂的一部分。
“我去。”沈芷安的语气出奇地坚定。
“不行!”林初言几乎是怒吼,“你现在魂印侵体,根本经不起魂渡的试炼。”
“那你呢?”沈芷安抬起眼,神情平静得令人心慌,“舍弃你重要的东西,你还剩下什么?”
林初言沉默。
他心里很清楚,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怀里的这个人。
若魂渡的代价是“她”,那么他连走上这座桥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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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冰湖四周的雪雾骤然翻涌。
影司的身影从雾中走出,手中长杖轻轻一点冰面,湖水瞬间化作无数锋利的冰刃,拦住他们的去路。
“想渡魂?”影司冷笑,“她的魂印已深,魂渡之境只会加速她的魂飞魄散。”
他抬手,指向沈芷安,“交出来,我或许能留她一缕残魂。”
林初言不语,反而将沈芷安抱得更紧。
影司目光一沉,长杖重重敲地——湖面猛地爆裂,无数魇影狼从水下涌出,张开血盆大口扑来。
林初言长剑一转,剑气化作银龙,横扫四方,剑光与冰刃交错,爆出刺耳的破裂声。
但魇影狼的数量越来越多,几乎无穷无尽。
沈芷安忽然挣开林初言的怀抱,赤足踏上冰面。
黑色的纹路在她全身蔓延开来,双眼中浮现紫色的冷光。
“停下。”她只说了两个字,所有魇影狼齐齐伏地,不敢再动。
影司看着她,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你已经快回来了。”
林初言心口猛地一痛——
他看到她的影子,正缓缓向影司的脚下移动,仿佛那才是它真正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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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安!”他怒喝一声,踏步追上,将她从冰面一把抱起。
她的手腕冰冷,没有一丝血色。
“你为什么要拦我?”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丝凌厉,“那是我唯一的机会。”
“你走过去,就是万劫不复。”林初言的眼神如刀,“我不会让你赌。”
影司的笑声愈发刺耳:“赌?哈哈——魂渡本就是一场赌局,赢了,她成魇族之主,输了……不过多一个冰柱。”
林初言深吸一口气,手中剑锋倒转,指向自己的胸口。
“你说的‘舍其一’,可以用我的生命换她的魂吗?”
湖心的石桥忽然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他的提问。
篆文变幻,重新浮现四个字——
“可,亦不可。”
影司目光一闪:“意思是……你若舍命,她可渡魂,但你死后,她将彻底属于魇族。”
林初言缓缓收剑,低声道:“那便只有一个办法——杀了你。”
下一刻,他将沈芷安交到一旁的冰柱前,脚下剑光一震,化作一道银色闪电直扑影司。
剑锋与长杖交击,震碎无数冰柱,封印在其中的魂魄发出凄厉的哀嚎,化作漫天魂光飞散。
沈芷安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痛苦的挣扎。
她的手指微微蜷起——
仿佛下一刻,她就会做出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