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翻涌,天地的裂缝已然扩大至无法忽视的地步。
漆黑的虚空中,隐约浮现出一双冰冷而漠然的眸子。那目光跨越时空,俯瞰大地,仿佛看见的不是众生,而是一盘将要覆灭的棋局。
玄荫站在祭坛中央,脸色狰狞。他全身的血脉已彻底与祭坛融合,血液不再是鲜红,而是带着墨黑,像是被万劫诅咒浸透。他仰天狂笑,声音嘶哑刺耳。
“主宰!我以亿万生灵为祭,以天地为炉,以我为桥!降临吧!”
他双手猛然举起,血潮沸腾,天地间万物的气息顷刻被抽离,山川、草木、飞鸟,甚至远方修士的灵力,全都如同被无形之手掠夺,汇聚到祭坛中央。
那一瞬,天地万物都在凋零。
慕清和的双膝差点跪倒,整个人被抽空到极点,体内灵力几乎枯竭,剑锋也黯淡了下去。
他咬牙死撑,眼神却死死盯着玄荫,不肯退半步。
就在此时,沈芷安的魂影忽然闪烁了一下,虚弱得几乎要消散。她轻轻抬起眼帘,望向慕清和,眼神中透出一种复杂的光。
“清和……若我融入剑中,你可愿意?”
慕清和身躯猛震,呼吸骤然停滞。
他怎么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沈芷安若彻底归剑,那便意味着她的魂魄不复存在,连最后一丝残念都会被彻底抹灭。她会化为剑的一部分,成为永恒的剑意,却再无转世轮回的可能。
“不要!”慕清和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芷安,你已经失去了太多,怎能再牺牲自己?”
沈芷安却只是轻轻一笑。那笑容清淡,却带着无比坚定。
“清和……我早已是残魂,若强行存在,只会拖累你。可若与剑同归,也许能斩断这场灾劫。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燃尽最后的光。”
慕清和心口抽搐,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她,就像看着曾经的誓言、过往的岁月,所有悲欢交织成刀剑般的痛。
“不行!我不会让你消失!哪怕拼尽性命,我也要护你周全!”
然而沈芷安没有退让。她缓缓伸出手,覆在剑锋之上,魂影逐渐融入其中。
“清和,你曾为我挡下无数劫难。如今,该我来护你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像钟鸣般敲击慕清和的心。
“若有来生……愿我们能无劫相守。”
慕清和猛然伸手想要抓住她,却只触到一抹虚无。
沈芷安的魂影已彻底化入剑中。
刹那间,剑锋骤然爆发出炽烈到极点的光辉,那光芒不再是冰冷的剑意,而是夹杂了生死与情感的至强之意。
——魂影归剑。
天地震颤,血祭的力量竟被硬生生压制了一瞬。
玄荫脸色骤变,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慕清和手中的剑。
“这不可能!她不过一缕残魂,怎会爆发出这样的力量?!”
慕清和眼中已无杂念,只有死一般的坚定。
他缓缓举剑,声音低沉,字字如雷。
“此剑,承吾之命,亦承她之魂。今日,不为己,只为斩灭邪祟!”
剑芒陡然暴涨,直冲霄汉,硬生生将那血色裂缝劈开一道口子。
虚空深处,那双漠然的眸子骤然微动,似是第一次被凡尘所惊扰。
一股冷漠无情的威压倾泻而下,直扑慕清和而来。
慕清和被这股力量压得胸口剧痛,几乎窒息,但他的手没有松开,剑没有低下。
“芷安……借我你的力量!”
轰——!
剑光暴涨至极致,如同千阳升腾。
剑锋与血祭祭坛正面碰撞,爆发出撕天裂地的轰鸣。祭坛裂痕扩散,血潮反噬,玄荫的身躯被无数血丝撕裂开来,他却依旧狂笑。
“哈哈哈哈!你们就算毁了祭坛,也阻止不了主宰!祂,终将降临!”
笑声戛然而止。
慕清和一剑斩落,剑锋直入玄荫胸口,将他彻底贯穿。
血光崩裂,天地震颤。
玄荫的身体在剧烈挣扎中逐渐化为血雾,他的眼神从癫狂转为空洞,最后只留下一抹解脱的笑意。
“原来……我也只是……棋子……”
话音未落,他彻底化为灰烬。
血祭在这一刻崩裂,黑暗的裂缝逐渐收拢,天地间的压迫也随之消散。
然而慕清和却没有丝毫喜悦,他握剑的手在颤抖,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因为他知道,沈芷安,已经彻底融入剑中,不复存在。
剑锋依旧温热,仿佛她的气息还在,可慕清和心底清楚,那只是幻觉。
他抬头望向缓缓闭合的虚空,喉咙里涌出低沉沙哑的声音:
“芷安……若真有来生,我愿等你。”
风声呼啸,天地一片死寂。
唯有那柄剑,闪耀着悲壮的光辉,见证着一段爱与劫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