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深渊,黑潮翻涌。
沈芷安的身影摇摇欲坠,周身血气早已被抽空,白衣几乎被鲜血彻底染透。可她仍未倒下,仍在挥剑。
第十九根锁链碎裂后,烙痕金光暴涨,如同一轮新日冲破黑暗,将她的面容映得明明灭灭。
黑影在怒吼,声音如雷霆滚滚:
“你疯了!寿元已燃尽三成,你再斩下去,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沈芷安唇角溢血,却低笑一声。
“我本就不该活到此刻,既然如此——何妨赌尽余生?”
——铮!
剑光再起,二十根锁链崩碎。
她的身体瞬间一僵,脊背仿佛被撕裂,寿元如同决堤洪水般流逝,眼前的世界都在迅速模糊。
可就在她几欲跌倒的一瞬间,胸口烙痕中竟传来一丝温热。
那温热,像极了曾经清和幻境里,青石阶上的春风;又像极了她记忆深处,某人曾经递来的一盏灯火。
沈芷安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忽然意识到,这并非外来的救赎,而是自己心底最深的执念。
——不甘!
——不屈!
——不认命!
她的手再度抬起,剑光如血,斩下!
第二十一根锁链,碎!
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啸,虚空震荡。它骤然显露出更多形态,不再是模糊的影团,而是逐渐凝结成“另一个沈芷安”。
同样的眉眼,同样的气息,却带着讥讽与轻蔑。
“你拼命挣扎,不过是自取灭亡。寿元一旦燃尽,你便彻底灰飞烟灭。到时,这副身体,这份命运,皆归我所有。”
沈芷安凝视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心中却无半分动摇。
“你不是命运。”她冷声道,“你只是我心魔的影子。”
——剑光骤斩!
第二十二根锁链断裂。
鲜血自她眼角涌出,顺着面颊流下。寿元已然燃去大半,她整个人宛如一具血色蜡像,在风中随时可能崩塌。
可烙痕上的金纹,却在这极致的逼迫下越发清晰,逐渐凝聚成一道复杂玄奥的符印,宛若天道的禁制,又似逆命的钥匙。
黑影的神情终于动摇,低声咆哮:“不可能!你怎敢以命……淬印!”
沈芷安的唇角扬起一抹血笑。
“因为我这一生,早已无命可惜。”
——剑光如雷,二十三根锁链断!
她的呼吸骤然紊乱,仿佛下一瞬就要倒下,可她仍在逼迫自己向前。
二十四根!
二十五根!
二十六根!
每斩一根,寿元都在迅速消散。到二十六根时,她体内寿元已不足两成,气息微弱到几乎随时熄灭。
虚空剧烈震荡,黑潮化为滔天怒浪,将她的身影吞没。
可在那无边黑暗之中,一抹金光依旧闪耀。
那是她胸口烙痕的符印,此刻已凝聚成“半印”,半红半金,宛若一枚尚未成型的逆命符。
黑影惊怒交加:“停下!你若再继续,便是自毁!没有人能在寿元尽头,仍走下去!”
沈芷安的双眸一片清明,声音却低沉如誓:
“若寿元燃尽便是尽头,那我便在尽头之外,开出一条新的路!”
——剑光再斩!
二十七根锁链,断!
她终于重重跪下,鲜血喷涌而出,双手几乎握不住剑柄。
可就在此刻,烙痕忽然剧烈跳动,一缕缕金光从符印中流淌出来,融入她的四肢百骸。
沈芷安愕然发现,她本应彻底崩溃的身体,竟因那符印而暂时稳住!
仿佛在燃尽寿元的极端边缘,她反而触碰到了一种全新的“生机”。
黑影瞳孔骤缩:“逆命之印……你竟真要将它淬成!”
沈芷安缓缓抬起头,满脸是血,眼中却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
“没错。”她低声呢喃,“寿元燃尽,是尽头……亦是开始。”
——剑光骤斩!
二十八根锁链!
虚空轰然炸裂,黑潮如同被撕开一道口子,怒吼声响彻九天。
沈芷安单膝跪地,几乎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却依旧撑着剑身,缓缓站起。
她的寿元,只剩下一息。
但那一息,足以让她举剑,再斩!
——二十九根!
锁链轰然崩碎,烙痕金光大盛,半印骤然扩展,几乎要彻底成型!
黑影震怒到极致:“不可能!你本该死去!你怎能走到寿元尽头,还踏出一步!”
沈芷安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从死境深渊传来:
“因为……我不认命。”
虚空骤然寂静。
她的身影摇摇欲坠,却在无边黑暗中,显得比任何时刻都要清晰。
寿元尽头,她正以最后的生命,孕育逆命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