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淹没视野的瞬间,沈芷安仿佛被抛入无垠虚空。
没有重量,没有方向,甚至连“时间”的概念都在这里变得模糊。四周空茫一片,却又在极远处浮现一道浩瀚长河。
那条河流宛若横贯古今未来,水光并非清澈的水,而是亿万点星辉汇聚而成。每一粒光点,仿佛一条生命的轨迹,或明亮,或昏暗,或骤然熄灭。
这就是——命河。
她胸口一窒,眼眸深深凝住。
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扑面而来,仿佛她此刻只是河畔的一粒尘埃,而整条长河,才是天地的真正主宰。
?
沈芷安缓缓落在河岸。脚下并没有实体土地,而是一片泛着流光的晶面。她的影子在光面上被无限拉长,仿佛与无数其他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她抬起手,触碰身旁一缕河光。
刹那间,一幕画面浮现——
那是一个孩童,在贫苦人家中出生,年幼时便体弱多病,最终在七岁那年夭折。
画面瞬息即逝,河光复归平静。
沈芷安怔住。
她终于明白,这些河光并非虚妄,而是真实存在的命运烙痕。命河承载了无数生灵的生与灭,每一道流光都记录着一段完整人生。
她心头骤然一冷。若她真在此地寻找自己的命运痕迹,又会看到怎样的一幕?
?
就在她思索时,耳畔响起轻微涟漪声。
命河中有几道光流突然加速,宛若察觉到了她的到来,纷纷汇聚,形成旋涡。
旋涡之中,浮现一尊虚影。
那是一个面容模糊的身影,衣袍猎猎,背负星辰般的光芒,声音冷漠而高远:
“逆命者,你终于来了。”
沈芷安心头一凛,下意识握紧剑柄。
“你是谁?”
虚影的声音不带情感:“我是河灵。命河既存,便有守护者。你踏入此地,便是要逆行改命,已违背天衍秩序。”
?
话音落下,命河骤然翻涌。
无数光流化为剑雨,朝沈芷安倾泻而来。
每一道剑雨,都是由命运轨迹凝聚而成。它们不带杀意,却重如山岳,若沾染一丝,便会被卷入其中,彻底化作命河的一部分,再无自我。
沈芷安深吸一口气,剑锋出鞘。
白光骤然冲天,她以“寿元燃剑”未熄的锋芒,迎上剑雨。
叮!叮!叮!
剑雨与剑锋相撞,火星四溅,然而每一次碰撞,她都感到体内气息被强行牵扯,仿佛有无形之手要将她的存在拖入河中。
“原来如此……这不是单纯的攻击,而是命河对‘逆命者’的同化。”
她眼神冷冽,剑势骤然一转,逆势斩出!
?
轰!
剑光斩开剑雨,撕裂出一片短暂的清空。
虚影在河上凝视她,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复杂。
“逆命者,你已燃寿元,强行踏至此地。可你可知,命河无情,所有执念都会被吞没。”
沈芷安冷声回应:“若命河真无情,那它为何会让我见到这些生灵的命痕?哪怕注定消亡,至少他们曾存在过。这,便是执念。”
话音落下,她剑锋再起,剑势如星河坠落,直斩虚影。
?
虚影的轮廓在剑光中剧烈震荡,最终化作无数光点,融回命河。
命河重新归于平静,只留下沈芷安独自站在河畔。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手背的暗红印记却在此刻微微发烫。
印记与命河竟然产生共鸣,流转出古老符文。
那符文如同一道指引,牵动她的目光,指向命河深处。
她心头猛然一颤。
那是她的命痕。
?
顺着符文,她看见命河中一条极为微弱的光流。
那光流与无数璀璨的命痕相比,显得黯淡至极,仿佛随时会熄灭。
沈芷安凝望着,心口涌出说不清的痛意。
她忽然明白了——为何清和宗太上长老会说,她的命局早已被抹除。
在命河中,她的命痕本该湮灭,甚至连光辉都无法维持。
只是因为某种未知的力量,她才得以苟延残存。
她的存在,本就是对命河的亵渎。
“所以,这就是命河要抹去我的原因么……”
她喃喃低语,眼神却愈发坚定。
她抬起手,触向那道微弱的命痕。
指尖刚刚碰触,整个命河瞬间轰鸣,光流翻涌,仿佛有无数目光自深处投来。
天地间响起低沉而威严的声音:
“此痕不该存在。”
“此人不该存在。”
“抹除——”
亿万声叠加,震彻心神。
沈芷安面色苍白,体内经脉剧烈震荡,仿佛随时会被彻底粉碎。
可她却猛然抬剑,斩向虚空!
“既然你们要抹去我,那我便用剑,将自己刻进这条河!”
?
剑光纵横,白芒化为烙印。
沈芷安以自身气血、灵息、寿元为祭,将一缕剑意强行烙印在命痕之上。
轰!
黯淡的光流骤然亮起,剑意与命痕交织,绽放刺目的光辉。
命河震荡,虚空裂纹遍布。
无数低语声中,竟有一瞬间陷入沉默。
沈芷安气息急促,身体摇晃,却仍死死咬住牙关,不容退让。
她知道,若此刻退缩,自己真的会被彻底抹去。
?
终于,光流稳定下来。
那一道命痕,虽然依旧微弱,却因她的剑意而变得清晰可见。
沈芷安心口骤然一松,眼眶微微泛红。
她……终于在命河中,刻下了属于自己的存在。
可就在这时,命河深处再度传来冰冷低语:
“逆命者,你固然刻下烙痕,但你已惊扰命河深层。”
“天衍棋局,不容动摇。”
“等待你的,将是更深的审判。”
声音落下,命河表面骤然裂开,一道漩涡通道显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沈芷安深深吸了口气,手握长剑,毅然迈步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