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禁地之风却愈发沉冷。
沈芷安静坐调息,体内灵力缓缓流转,但她能感觉到,有一道细微而冷冽的力量,正潜入她的识海深处。
那不是外敌,而是从她胸口的逆誓余痕中延伸出来的暗红丝线。
丝线在识海中生根发芽,化作一个细小的红点,如同烙印在她魂魄上的眼睛。
沈芷安心神微凝。她尝试运转剑意,凝聚剑魂斩向那颗红点。
只听“嗡——”的一声,识海震动。剑光方一临近,那红点忽然泛起无数符文,交织成一只冷漠的眼,猛地睁开。
一股来自无形的威压瞬间涌入她的神识之中。
那眼睛没有情感,没有波澜,却带着高不可攀的俯瞰。
紧接着,一个声音,仿佛自九天之外落下,冷冽至极:
“逆誓者,受监视。”
沈芷安心口一震,呼吸为之一滞。她明白,这不是幻觉,而是真正的“天命监视”开始了。
——
识海内,光与暗交织。
沈芷安立于剑光之中,凝视那只眼。她的声音冷然,却透着坚毅:
“天道欲监视于我?那便看好了。我所行之路,不由你定。”
红眼没有回应,只有无数符文如锁链般从虚空垂落,欲缠绕她的魂魄。
沈芷安长剑一震,剑魂直斩而下。
“铿!”
剑光与符文锁链相撞,火花迸散,识海震荡如雷。
她只觉胸口剧痛,仿佛整个魂魄被生生撕裂。鲜血顺着唇角溢出,可她依旧紧咬牙关,不让剑意退半分。
——
洛长风立于她身旁,正守护着她调息。忽见她唇角鲜血溢出,气息急剧波动,他心头大惊。
“芷安!”
他急欲出手,却被沈芷安抬手阻止。
她的眼神依旧清醒,尽管带血,却坚定:“不用管我……我能撑住。”
洛长风心头酸涩,却只能守在一旁,以自身灵力稳住她的周身气息。
他明白,这不是外力能帮的。那是沈芷安与天命之间的对抗,旁人插手,只会让她更危险。
——
识海中,红眼冷漠注视着她,符文锁链不断落下。
它们没有情绪,却有着绝对的威能,仿佛天道秩序的显化,要将她囚禁其中。
沈芷安剑意绽放,长发飞扬。
她一剑斩断数道锁链,声音清冷如锋:“若你要夺我魂,我便让你先尝剑锋!”
“嗡——”
剑光凌厉无比,竟将那颗红点劈裂出一道细缝。
红眼骤然一颤,似有惊意闪过。
然而,随即又有更多符文锁链自虚空涌现,层层叠叠,仿佛无穷无尽。
沈芷安心神一紧。
她明白,这只是第一次监视,若在此刻败退,那颗红点必然在她识海中彻底扎根,届时,她的魂魄将再无自由。
——
外界,清和子自远处观望,眼神一瞬间锐利如刀。
他早已察觉到沈芷安身上的异样,此刻感受到那股来自虚空的威压,他心头骤然一寒:
“竟然真的开启了天命监视……”
他作为太上长老,曾翻阅过古籍,知晓一旦有人踏上逆命之途,天道会以“监视”为先导,逐步蚕食其魂魄。
但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在这第一重监视中抵挡太久。
“芷安,你……真能抗过吗?”
他心头暗叹,却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这已不是凡俗之战,而是与天道的博弈。
——
识海中,战斗愈发惨烈。
沈芷安体内灵力疯狂燃烧,每一次剑斩,都是以寿元为代价。
剑光斩断锁链,却又有新的涌现,仿佛无穷无尽。
她心神几近崩裂,眼前红雾弥漫,视线模糊。
但就在此刻,她忽然想起当初清和幻境中自己对心魔所言:
“既然天地要灭我,那我便先灭心魔,再斩天地。”
这一念闪过,沈芷安眼神陡然清明。
她深吸一口气,手中剑意骤然一变,不再只是破斩,而是汇聚为一点。
“剑归一心!”
她仿佛将整个人化作一柄剑,凝聚所有意志,直指那颗红点。
“轰——”
剑光落下,红点骤然炸裂,红眼也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随即骤然收缩,消失于虚空。
识海剧烈震动,沈芷安的身影踉跄,却依旧稳住了神识。
她低声吐息:“我……赢了。”
——
外界,她猛地睁开眼,浑身大汗,气息急促。
洛长风连忙扶住她,眼神焦急:“芷安,你……”
沈芷安微微摇头,目光却冷锐如初:“天命……已开始监视我。但它不会轻易得逞。”
洛长风心头微震,看着她那双明亮坚定的眼,心底既痛且骄傲。
清和子负手立于远处,久久未语。
他望着沈芷安胸口那道余痕,目光复杂:“能在第一次监视中存身……你,或许真有机会踏出前人未至之路。”
但他心中也清楚,这仅仅是开始。
天命不会轻易放过一个逆誓者。接下来,沈芷安将面对更深的试炼。
夜风再次掠过,吹散了血与汗的气息。
而沈芷安抬头望天,心中无声呢喃:
“来吧……既然你要看,那我便让你看清,什么是我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