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主台第六阶。
天地间骤然一静,仿佛所有声音都被吞没,只有一道低沉的轰鸣在耳边回荡。下一瞬,紫色的火焰从虚空深处迸射而出,宛若成千上万条毒蛇,瞬间将整片天地点燃。
这火焰与先前的黑焰、白焰不同,它没有扑面而来的高温,也没有惊心动魄的威势,而是诡异地无声燃烧。沈芷安刚一踏上第六阶,便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口骤然一紧,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撕扯她的寿元。
“这是……寿火?”洛长风猛地停住脚步,脸色顷刻苍白。只见他指尖浮现一丝灰白之色,紧接着,那灰白顺着经脉蔓延开来,所过之处,血气衰败,仿佛整个人都在一息之间老去数十载。
沈芷安心神一震。
寿火——燃烧的不是肉身,也不是灵力,而是生灵最本源的寿命。被其点燃,寿元如纸般焚毁,再强大的修为都无法抵挡。
她伸手欲扶,却见洛长风忽然踉跄后退,额头渗出冷汗,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与惶然。
“别过来!”他的声音沙哑而急切,“这火,会连你一并拖下!”
沈芷安脚步一顿,却没有退开。相反,她眸中闪过一抹决然,心口那枚暗红烙痕忽然滚烫起来,像是被这紫焰呼唤。下一瞬,烙痕剧烈跳动,竟主动张开一道血色旋涡,将扑来的紫焰尽数吞入其中!
轰!
整个第六阶瞬间被血与火的气息弥漫。沈芷安只觉心口一阵灼痛,仿佛有万钧烈焰在心脏处焚烧,她的经脉被烙痕点亮,一寸寸龟裂。
“芷安!”洛长风咬牙冲来,想要拉开她,却发现所有紫焰竟避开了自己,只疯狂涌向沈芷安心口的烙痕。
这一幕让他目眦欲裂。
“原来……这劫火,本就为她而设!”
沈芷安神色痛苦,却死死咬紧牙关。那股寿元燃烧的剧痛几乎要将她撕碎,可她的眼中却没有一丝退缩。
紫焰翻腾,如同要将她彻底吞没。但在火海的深处,她忽然感受到一缕异样的力量——那并非毁灭,而是剥离。
“这火……不是单纯夺命。”她低声呢喃,血丝布满眼眸,“它在炼去……命簿的锁链!”
她的话让洛长风心神一震。
命簿的束缚,便是他们一切挣扎的源头。若这紫焰能炼去那枷锁,那么,即便要付出寿元焚尽的代价,她也绝不会退后!
轰——
紫焰骤然暴涨,将二人彻底淹没。
洛长风只觉体内寿元像决堤一般狂泄,发丝瞬间斑白,眼角皱纹一瞬浮现。他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来。
沈芷安的情况更是骇人。她的寿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心口烙痕化作血色火炉,将紫焰源源不断吞入。那火炉的纹络延展至四肢百骸,将她整个人炼得通体透明,仿佛一尊血色琉璃。
在那痛苦至极的炼烧中,她却忽然看见了另一幅景象。
那是一片虚空深渊,浩瀚命簿悬于其上,无数生灵的命数化作星河般闪烁。而在命簿周围,一道道锁链缠绕,紧紧束缚着无数名字。
其中,有一个名字赫然在目——沈芷安。
她看见自己命数上方的铁链,正随着紫焰的燃烧而渐渐断裂,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原来……这就是紫焰的真意。”她喃喃,泪水与血一同流淌。
——它并非单纯夺命,而是要在焚尽寿元的代价下,给予一丝挣脱命簿的可能。
“芷安,撑住!”洛长风强行运转体内残余的剑意,将自己的寿元硬生生注入她的体内,试图为她续命。
可下一刻,一股更狂暴的紫焰反扑而来,将他也吞入其中。
“长风,不要!”沈芷安惊呼,想要推开他,却无力可施。
两人并肩被困在紫焰火海中,寿元一点点燃烧,生命正在以最残酷的方式流逝。
忽然,烙痕剧烈跳动,一道古老低沉的声音自她心底响起:
“劫主……当以命焚命,以劫破劫!”
轰!
血色火炉爆发,卷起万丈光焰。
洛长风目光一震,只见沈芷安周身忽然绽放出无数符文,那些符文像是从命簿中剥落,环绕在她周身,化作血焰莲花。
紫焰与血焰交织,将她映照得宛若神只。
她缓缓抬眸,直视劫火深处,眼中只剩下无尽的坚毅。
“若这火,要用寿元为笔……”她轻声道,“那就让我,以命来写下逆命的开篇!”
下一刻,她整个人彻底融入火焰,化作一道绚烂的光,直冲天穹。
轰隆!
整个第六阶随之震动,无数紫焰轰然收敛,化作一枚印记,缓缓没入她心口烙痕之中。
沈芷安重重坠地,气息微弱,却没有死去。相反,她感觉到命簿束缚的铁链,已然断裂了一环。
洛长风跌落在她身旁,伸手将她紧紧拥住,眼中满是心疼与震撼。
“芷安……”他声音沙哑,“你……成功了。”
沈芷安抬起眼眸,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随即低声呢喃:
“不,这只是……开始。”
她心口的暗红烙痕,此刻正闪烁着幽冷的紫光,仿佛潜藏着更深层的秘密。
而第七阶的气息,已然在前方缓缓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