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之路在脚下延伸,似乎无穷无尽。沈芷安一步一步走去,心境平静如水,可她能感觉到,四周的空间正在不断压缩。
仿佛这条路,不是引导,而是逼迫。
越走越窄,越走越沉重。
终于,她走到尽头。
那里的虚空,翻滚着黑色的漩涡,宛若吞噬一切的深渊。而漩涡中央,正悬浮着一只庞大无比的眼睛。
那眼睛没有瞳孔,却流淌着混沌与冷漠的光。仅仅看一眼,便足以让人心神震荡,灵魂仿佛要被吸走。
沈芷安心口一紧,立刻催动灰烬之力护住识海。
“这就是……深渊之眼?”
她低声喃喃,剑锋却已悄然出鞘。
忽然,那眼睛缓缓眨动。
瞬息之间,天地骤变。
她所在的星光之路消散,四周化作无垠的黑暗,唯有那只眼睛悬于高空,冷冷俯视。
“……凡人。”
“你走到了这里,却依旧执剑而行。”
“可是,你可曾想过,剑心之外,你真正渴求的是什么?”
那声音如同雷霆轰鸣,却直击心灵。
沈芷安的身影微微一颤。
——心魔,她已破;怨魂,她已渡。
可如今,深渊之眼,却以一种更隐秘的方式渗入她心。
她周身燃起的灰烬火焰,竟开始摇曳不稳。
下一刻,黑暗中浮现出无数幻象。
她看见自己昔日的战斗,看见曾经的血与泪,看见无数倒下的人影。
“芷安……你救不了所有人。”
“你不过是命运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即便你斩断了眼前的锁链,未来还有更深的枷锁。”
那些声音交织,如同亿万低语,直逼心神。
沈芷安双手紧握长剑,额角青筋暴起,眼神却逐渐冷厉。
“命运?枷锁?”
她低声笑了,笑意中带着冷冽的决绝。
“我沈芷安走到今日,踏过多少生死?若真有命运棋盘,那我便是要劈开这棋盘!谁敢把我当棋子,我便斩谁!”
“轰——!”
剑光骤起,灰烬之火爆燃。
她一剑直指那只深渊之眼,仿佛要将那冷漠的凝视彻底斩碎。
然而,剑光斩下,却如泥牛入海,根本无法撼动。
深渊之眼并未动怒,只是缓缓收缩,随即在虚空投射出一道巨大的影像。
那是——未来的她。
白发,灰眸,手中长剑已断,孤身立于万骨之山。周围无一人,只有漫天死寂。
“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的结局。”
“你走得越远,身边的人便越少。直到最后,只有你一人,背负灰烬,孤独赴死。”
声音如同冰刃,狠狠刺入心脏。
沈芷安的身体微微一晃,仿佛真被动摇。
她曾经无数次设想过结局,但从未想过,未来竟会是如此孤绝。
一瞬间,她的剑心摇摆了。
灰烬火焰暗淡下来,仿佛即将熄灭。
“哈哈……看,你终究无法逃脱。”深渊之眼发出森然的笑声。
就在此时,一抹温润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阿安,你忘了吗?你的剑,从来不是孤独的。”
那是……昔日伙伴的声音。
那是……她为守护而流过的血。
那是……无数双将希望托付给她的眼神。
刹那间,沈芷安的眼中闪过泪光,却同时燃起更为坚烈的火焰。
她缓缓举剑,声音低沉却坚定:
“即便未来真的如此。”
“即便最后只剩我一人。”
“我也要以这柄剑,守住我想守的!”
“轰——!!”
灰烬火焰再次爆发,这一次,比以往更炽烈,更纯粹。
长剑燃烧着光,直直劈向深渊之眼。
“给我——碎!!”
剑光撕裂黑暗,火焰如同星辰爆炸。
深渊之眼第一次震动,光芒疯狂收缩,似乎在抗拒,却依旧被剑光劈开一道裂痕!
虚空震荡,整片深渊似乎在咆哮。
沈芷安气息急促,鲜血从嘴角溢出,可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她知道,这一剑,不仅斩开了深渊之眼的一角,更斩开了自己心中最深的恐惧。
黑暗开始溃散,星光再度出现。
然而,她也清楚,深渊之眼远未被真正毁灭。
裂痕中,一缕冰冷的低语再次传来:
“凡人……你或许能斩开一角,但终有一日,你会真正明白,深渊……无尽。”
话音落下,那只庞大的眼睛缓缓闭合,消散于虚空。
沈芷安长长吐出一口气,身体摇摇欲坠,却依旧挺直了脊背。
她望向前方,那条新的路,已经显现。
“深渊无尽?呵……”她轻声一笑。
“那便让我以无尽的剑,来破你的无尽。”
说罢,她一步踏上新生的道路,身影坚定无比。
——深渊之眼的试炼,虽未彻底结束,却已被她斩开一角。真正的深渊,才刚刚揭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