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散尽的那一刻,整个命界似乎失去了声音。
桥断、河息、风止。
沈芷安立在命河中央,周身的命纹破碎成光。
那一刻,她仿佛成了唯一还“活着”的存在。
桥下的命水不再流动,倒映的不是星辰,而是一道无底的暗渊。
那是命被洗去后的虚空。
风止夜的气息彻底消散,只余下一道“风纹”印在她的掌心,轻微地闪烁着。
她静立良久,终于开口。
“风止夜,我还在,你就不会彻底灭。”
她将掌心的风纹贴于命桥之心,闭上眼,灵识再度化入桥光。
这一次,她没有呼唤风,也没有召命,只是让自己“听”。
命界已成寂空。
可在那静得可怖的虚无里,她听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呼吸声。
不是风。
不是命。
是界在苏醒。
一缕光,从她足下的命河底部升起。
那是混沌初生的原光,未被情、缘、序所染。
这光像是婴孩的第一次呼吸,带着未知与恐惧,却又是生命的起点。
沈芷安缓缓睁眼,指尖轻触那道光。
光中映出无数碎影——凡间的村落、灵修的山门、轮回的石台、冥府的魂灯。
命河的每一滴水,都曾承载这些生命。
如今,它们正被“重写”。
“命界……要重生了。”
她明白,这重生的代价,是以旧界的崩灭为前提。
所有过去的命运,都将被抹去,重新编织。
包括她。
包括风止夜。
沈芷安深吸一口气,唇角露出淡淡的笑。
“那也好。”
“若他真会回来,这便是我们新的起点。”
她抬起双手,催动体内最后的命灵之力,将自身融入那道混沌原光。
命桥的残影开始重组,桥心再度凝聚。
这一次,桥上浮现的,不再是单一的命纹,而是“阴阳两仪”。
左为“风”,右为“心”。
风,是夜。
心,是安。
她微微一怔,笑中带泪。
“原来,他早在命界重启之前,就留了后手。”
两仪相合,桥心震动,命河之水重新流动。
天上,万道命星重燃;地上,死木复生;冥河深处,魂光归位。
命界在重构。
——
与此同时,凡间某处,一名婴孩在破庙中啼哭而生。
他生时风起,庙顶的尘灰纷扬,似有一道看不见的力量落入他眉心。
那是“风止夜”的命印残息,投胎凡世。
而在同一刻,另一处山巅,一名白衣少女静静地睁开眼。
她的眼中,映出无数命线。
“这里是……凡界?”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掌——那道“风纹”已隐去,只余一丝温度。
沈芷安的记忆仍在,却被封锁。她只记得两个字——“风夜”。
风止夜的轮回之身,尚在襁褓。
而她,则成了命界重启后第一个苏醒的“宿主”。
天地新序,情缘再启。
一切看似归零,却又隐隐延续着前世的因。
凡界百年后,风止夜之魂将觉醒;
千年后,命界的裂痕将再现。
而那时,她与他,将再次相见——
不是以命之主与命之徒的身份,
而是以——凡心与风魂之契。
——
沈芷安望着初升的曙光,微微一笑。
“夜,我等你。”
微风拂面,她耳边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低语:
“桥在,风不散。”
天光彻底照亮命界,风再次回荡。
但这一次,它不属于命——
它属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