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界崩碎的光,散落成无数命尘。
风夜独自立于虚无之中,四周再无时间、空间,连呼吸都变得无声。
他知道,自己已不在“命界”,而在——梦的边缘。
那是一处介于“存在”与“未生”之间的缝隙。
在这里,一切规则都未形成,一切命运尚未书写。
风夜闭上眼,体内的逆命印一点点燃起微光。
他将所有神魂化为一道光弧,贯穿虚无,朝那混沌深处踏去。
脚下无路,身后无归。
他只为一个目的——找到沈芷安。
?
混沌流转,不知过了多久。
风夜的意识渐渐被某种力量牵引,那是一种温柔又古老的气息。
他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原初之地”。
没有日月,没有星辰,天地一色,唯有一条流淌着光的河——那便是命的雏形。
在那河中央,一名女子静静伫立。
她披着白衣,发如雾,脚下的光波一层层荡开。
她的面容仍旧模糊,但眉心那一抹命红,却如烈焰般鲜明。
风夜的心,微微一颤。
他轻声唤道:“芷安……”
女子缓缓转身。
她的眼中没有悲喜,唯有一片澄净的空。
“你不该来这里。”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风夜上前一步,喉咙发紧:“我不能放任你一人被困梦中。你是为救我而坠入此界,我怎能独活?”
女子的眼神闪过一丝波动,她伸手轻抚虚空,一页命光浮现。
那命光上,浮现出他们曾经经历的一幕幕——
命殿初遇、幻境相依、劫火相救、逆命共誓……
每一幕都像命河的涟漪,在她掌心微微颤动。
“风夜,”她的声音微颤,“我已非我。”
“你看到的,不过是命之梦中,‘命’借我之形在自述轮回。”
风夜愣住。
“命……借你的形?”
“是。”
她抬眸望天,那片空无的混沌忽然闪烁出一缕古光。
“你可知,为何三千命卷皆焚?因为命界的最初,只有‘一卷’。”
“那卷书,不属于天,不属于地,而是——‘命自己’。”
“它写下了所有众生的开始,也记下了它自己的终结。”
她说着,伸手指向天。
一瞬间,混沌裂开。
无数命线如流星坠落,重组成一卷光之巨书,悬浮在虚空之顶。
那书每翻一页,都会显出一个世界的诞生与毁灭。
风夜的胸腔剧烈起伏。
“所以……命并非天之造物,而是一种自我轮回?”
女子淡淡一笑:“正是。命既非神,也非天。它源自所有生灵的渴望。”
“当无数灵魂想‘再活一次’,命便诞生。”
她转身望向命河深处,那光愈发亮。
“风夜,命如今陷入自毁。天想重定法则,抹去旧命的痕迹。”
“而我,被命选中,成了‘命之源’的容器。”
她顿了顿,低声道:
“我若不留,万界将崩;我若离,命将灭。”
风夜的指节发白。
“那我便与你同留。”
女子抬眼,轻叹:“可你若留,便无法再回生界。”
“你我将化为命书的一部分,成为被天反复书写、抹去的尘字。”
风夜微微一笑,笑意中藏着决绝。
“哪怕化尘,也要并肩。你若是命书的一页,我愿是那未干的墨。”
女子的眼神,终于有了裂痕。
她伸手触他脸颊,那指尖温凉,几乎透明。
“风夜……你可知,这一梦的代价是什么?”
风夜凝视她的眸:“若能换你自由,哪怕我永堕轮回也无怨。”
四周的混沌,忽然开始颤抖。
命书的光一页页飞速翻动,天地间响起古老的吟唱——
那是“命之梦”在自我重写。
女子的身影开始化光。
她低声道:“你太执着,终将为命所用。”
“若真想救我,就不要困于梦。”
她将一枚光印,轻轻按在风夜心口。
那一刻,命书骤然合拢,天地归于寂静。
风夜的身躯剧烈一震,整个人被抛出梦界,坠入一片无边虚空。
他仿佛坠落在无穷轮回中,一次又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在梦里低语:
“风夜……去寻找‘命的真名’,唯有它,能赎我。”
光散尽时,风夜睁开眼。
他已经不在梦中。
周围是破碎的命殿废墟,天色灰白,命风已止。
怀中,却多了一枚温热的红印——
那是她留给他的“梦印”,代表着命的源息。
风夜抬眸,目光穿透灰烬。
他低声呢喃:“命之真名……原来,这才是最终的试炼。”
命殿残钟响起,苍凉如泣。
风夜握紧掌心的梦印,迈向未知的光——
那光中,似乎仍有她的身影在回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