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一个懒洋洋,带着点稚气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现场的嘈杂。
是蹲在楚清歌肩膀上的小朱朱!这小吃货不知何时从洞府里溜了出来,小鼻子对着赵大器手里的方向一耸一耸,豆豆眼里闪烁着纯粹的、吃货的光芒:“大块头!你手里捏的那个…红红的,圆圆的,闻着…闻着有点香香辣辣的?是新出的麻辣味灵石糖豆吗?分楚清歌一颗尝尝呗?楚清歌用楚清歌藏的灵瓜子跟你换!保证嘎嘣脆!”它一边说,一边用小翅膀努力拍打楚清歌的脸颊,试图让楚清歌“翻译”或者“做主”。
这都什么跟什么!楚清歌哭笑不得,一把按住它躁动的小脑袋:“闭嘴,朱朱!那不是糖豆!”
“哦——”小朱朱失望地拉长了调子,小脑袋耷拉下来,但眼睛还是不死心地瞟着赵大器的手。
赵大器被这插曲弄得一愣,随即憨厚地笑了笑,只当是灵宠嘴馋,并未在意。他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手中这颗能改变命运的丹药,再顾不上其他,朝着林青羽又鞠了一躬,转身就大步流星地冲向自己洞府的方向,脚步快得几乎要带起风来。
林青羽看着赵大器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她转向其他还在犹豫的弟子,声音更加甜美:“还有人想要吗?机会难得哦!这古方丹药,用一颗少一颗……”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蹲在楚清歌另一边肩膀上的赤羽,突然毫无征兆地炸了毛!它全身本就偏暗的黑羽瞬间蓬起,像个小刺猬,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尖锐到刺耳的厉鸣:“唳——!”
这声音不大,却像根冰冷的针,猛地扎进在场所有人的耳膜里。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令人心悸的威严感以它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虽然只有一瞬,却让周围喧闹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离得近的几个弟子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惊疑不定地看着这只突然发飙的秃毛小肥鸟。
楚清歌心头猛地一跳,赶紧侧头看向赤羽:“赤羽?怎么了?”
赤羽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黑羽下的眼睛死死盯着赵大器消失的方向,那眼神锐利得惊人,完全不像平时那副傲娇欠揍的模样。它的小胸脯剧烈起伏了两下,才用一种极力压抑着某种惊怒、带着点颤音的调子,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蠢女人!离那个大块头远点!他吃下去的那玩意儿…那玩意儿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灵丹!那味道…那味道臭死了!比本座当年在魔渊边上闻到的腐烂的深渊魔蛆还恶心一万倍!那绝对是…是裹着糖衣的耗子药!剧毒!会死鸟…不,会死人的!”
它的声音又急又快,带着一种小兽遇到天敌般的本能恐惧和愤怒。
耗子药?裹着糖衣?剧毒?!
赤羽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和惊悚的比喻,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楚清歌浑身发冷。它虽然嘴欠,但身为上古神兽后裔,对某些邪恶污秽之物的本能感知,绝非空穴来风!
楚清歌猛地抬头,望向赵大器洞府的方向。他进去才不过片刻功夫,那简陋的石门紧闭着,一片死寂。
突然!
“砰!”一声闷响从石门内传来,像是什么重物狠狠砸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声近乎非人的、充满了痛苦与狂喜的嘶吼猛地穿透了石门,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呃啊——!!!”
那吼声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里面蕴含的痛苦让人心悸,而那份扭曲的、爆炸般的狂喜,更是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性!
围在林青羽身边的弟子们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脸上的兴奋和犹豫瞬间冻结,只剩下茫然和惊恐。
林青羽脸上的得意笑容也僵住了,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玉瓶,指节微微发白。
“轰隆!”
赵大器洞府那不算厚实的石门,竟被人从里面硬生生撞开!木屑纷飞中,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正是赵大器!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憨厚朴实?
他整张脸涨得如同煮熟的虾子,红得发紫,太阳穴和脖颈上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根根暴起,剧烈地搏动着。双眼瞪得滚圆,眼白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骇人的血丝,几乎看不到眼黑,那血丝还在疯狂地蔓延、扭动!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极不稳定的、狂暴的灵力波动,如同沸腾的开水,汹涌地鼓荡着,吹得他破烂的弟子服猎猎作响。
“哈哈…哈哈哈!”赵大器仰天狂笑,笑声嘶哑而癫狂,他胡乱地挥舞着手臂,强大的气劲四射,将地上的碎石尘土卷得漫天飞扬。“力量!好强的力量!瓶颈…瓶颈算个屁!老子感觉…老子现在能一拳打爆一座山!”他一边狂笑嘶吼,一边无意识地、极其用力地用手背反复揉搓着自己的眼睛,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灼烧、在爬动,要将那些疯狂滋生的红丝揉碎!
那揉搓的力道之大,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就会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
这幅景象太过骇人,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离得稍近的几个弟子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连连后退。
林青羽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她看着状若疯魔、眼布红丝的赵大器,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装着“赤阳冲脉丹”的玉瓶,第一次,那精致的瓶身在她手中变得无比烫手,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她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辩解的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巨大的恐慌。
沈墨不知何时已无声地站在了楚清歌身侧,他袖袍下的手紧握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他没有看林青羽,也没有看那狂笑的赵大器,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死死盯在陆明远洞府的方向。
“嚓嚓嚓…嚓嚓嚓…”
那如同附骨之疽、令人牙酸心悸的磨石声,不知何时,陡然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急促、更加刺耳!一声声,敲打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
与此同时,沈墨腰间悬着的那枚素色剑穗,毫无征兆地、剧烈地灼烫起来!隔着衣料,都散发出一种警示般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