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洞府门口,沈墨那略显僵硬的背影微微一顿,似乎被自家防魔阵那声满足的“滋……”给噎了一下。他终究没回头,只是抬手,看似随意地拂过腰间剑穗,身影便化作一道剑光,略显仓促地消失在山路尽头。
楚清歌摸摸下巴,看着那消失的剑光,嘀咕道:“跑得倒快,房租……呃,封口费还没给够呢。” 她转身,看着满园还在兴奋摇摆、沙沙作响的灵植,叉腰道:“行了行了,知道你们能干!情报费……呃,营养液明天就给你们兑上!都低调点,咱们这是秘密情报组织,代号‘草根’,要隐秘,懂不懂?”
一株七星海棠扭着枝干,叶片拍得啪啪响:“老大放心!盯梢林青羽是吧?包在我们身上!她今天早上偷偷挤了三颗痘痘,药膏还是偷用她师父的!”
另一株狗尾巴草抢着报告:“还有还有!陆执事中午吃饭掉了颗米粒,被蚂蚁搬走了,他盯着那蚂蚁看了足足三息!眼神特别惋惜!”
楚清歌:“……” 这都什么鸡毛蒜皮!不过……好像也有点用?“干、干得不错!继续保持!重点是他们有没有接触什么红色的、亮晶晶的、或者看起来就很不正经的石头粉末之类的东西!”
“收到!”x N
安排好她的“草木间谍网”,楚清歌心情颇好地哼着小调往回走,还没进洞府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吭哧吭哧”的挖掘声,还夹杂着阿甲那独特的、带着点鼻音的嘟囔。
“嗯……这手感……这岩层走向……完美!哦!这弧度!这该死的、迷人的曲线!俺老甲挖了这么多年洞,从未见过如此……呃……”
楚清歌推门进去,只见阿甲半个身子都埋在她洞府角落里新开的一个地洞里,只留个覆盖着鳞片的屁股和粗尾巴在外面兴奋地摇晃,刨出的新鲜泥土堆了一小堆。
“阿甲?你又在搞什么基建工程?我不是说了厕所挖远点吗?”楚清歌扶额。自从阿甲加入,她这洞府的地下交通网是越来越发达了,就是有时候会挖穿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阿甲猛地从洞里退出来,顶着一脑袋土,两只小眼睛里闪烁着发现宝藏的光芒:“老大!你回来得正好!快看俺发现了啥!好东西!”
它献宝似的举起两只前爪,每只爪子里都紧紧攥着一颗约莫鸽蛋大小的石头。那石头通体漆黑,表面异常光滑,甚至能模糊映出人影,透着一种温润又深沉的光泽,看着确实不像凡品。
“哦?宝石?”楚清歌来了兴趣,接过那两颗石头掂量了一下,入手微沉,触感冰凉,“哪儿挖到的?看着挺亮堂,能卖钱不?” 朴实无华的价值观。
“就那边!那个废弃了好久、蜘蛛网都比门框厚的旧洞府底下!”阿甲用爪子指了个方向,兴奋地人立起来,“俺就觉得那底下肯定有货!果然!一爪子下去就刨出来了!这质感,这光泽!绝对是宝贝!说不定是啥前辈高人藏的灵珠!”
正在用喙梳理羽毛(试图把被小朱朱染黑的地方理顺)的赤羽闻言,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嗤笑道:“嗤,土鳖。两颗破石头也当宝?本座当年涅盘池边铺路的石子都比这个有灵性。” 话虽这么说,它还是多看了两眼,似乎也觉得这石头黑得有点特别。
小朱朱则飞过来,好奇地用喙啄了啄其中一颗,歪着头感应了一下:“咕?亮亮的,但是……感觉不到灵气呀?不像好吃的。” 它的寻宝雷达对这东西没反应。
“你懂啥!”阿甲不服气地反驳,“这叫内敛!高人的宝贝都是这样的!不信……不信咱们给它镶起来!肯定好看!” 它左右张望,一眼瞥见被楚清歌靠在墙边、之前阿甲从废弃祖师洞府挖出来的那幅无眼祖师画像。
那画像材质特殊,历经岁月却不腐,只是上面祖师的双眼处是两个空洞洞的窟窿,看着怪瘆人的。
“嘿!老大你看!这大小,这形状,正合适!”阿甲眼睛一亮,蹦过去,抢过楚清歌手里的两颗黑石,比划着就往画像上祖师的眼眶里塞。
“诶?你等等……”楚清歌想阻止,这好歹是祖师画像,虽然没眼睛吧,但拿来玩是不是有点不敬?
但阿甲动作飞快,爪子还挺巧,“咔哒”两声轻响,那两颗光滑的黑石严丝合缝地嵌入了画像眼窝之中。
瞬间,整幅画像似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原本死气沉沉的画纸,仿佛被注入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画面上,那身着古朴道袍、面容模糊的祖师,明明五官依旧不清,可就在那双漆黑“眼珠”嵌入的刹那,一股极其苍凉、悲怆、仿佛承载了无尽岁月遗憾与无奈的剑意,如同沉眠的火山骤然苏醒,无声无息却又磅礴浩大地弥漫开来!
那不是攻击性的剑意,更像是一种情绪,一种凝固了千年的叹息,沉重得让空气都几乎凝滞。
“呜……”阿甲首当其冲,被那悲凉剑意一冲,吓得瞬间缩成一个布满鳞片的硬球,瑟瑟发抖,“俺、俺错了……祖师爷俺错了……俺不该拿您老的眼珠子玩儿……”
小朱朱“啾”一声躲到楚清歌身后,只露出个小脑袋。赤羽也猛地站直了身体,尾羽微微炸开,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和讶异:“这剑意……有点意思。”
楚清歌也是心头一凛,通灵之体让她对这股意蕴感受更为直接,那是一种仿佛看到理想陨落、信念崩塌般的巨大悲伤,让她鼻子都有些发酸。
而就在此时,隔壁刚刚平静下来的洞府,猛地传来“铮——”的一声锐利剑鸣!
是沈墨的剑!
紧接着,一股同样浩大、却更为纯粹凛然的剑意冲天而起,似乎是被这边画像的悲凉剑意所激发,两者在空中微微一触。
楚清歌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沈墨那股剑意先是微微一滞,仿佛愣住了一般,随即猛地爆发出更强烈的嗡鸣,那嗡鸣声中,竟似乎也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共鸣与震颤?
就好像,失散多年的故人,终于隔着一堵墙,感受到了一丝彼此的气息。
“呃!”隔壁传来一声极轻微、却又清晰可闻的闷哼。似乎是沈墨猝不及防之下,心神被狠狠冲击了一下。
楚清歌看看墙上那对上了“眼珠”、正散发着无穷悲意和古老剑意的祖师画像,又看看隔壁没了动静、但空气中剑意仍未平息的洞府,最后看看地上缩成球的阿甲和两只有些懵的鸟。
她沉默了三秒,然后一巴掌拍在阿甲硬邦邦的壳上:“阿甲……”
阿甲从壳里传出闷闷的声音:“老大俺真的错了……”
楚清歌语气复杂:“……你挖到的这俩‘宝石’,它……它好像真的有点费房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