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上,烟尘渐散。
楚清歌还保持着狼狈躲闪的姿势,一只手撑着地,喘得像个破风箱。另一边,那位实力强悍、本该稳操胜券的首席师兄,此刻却双目赤红,浑身灵力乱窜得像要爆炸的丹炉,被几位脸色凝重的长老联手制住,强行喂下丹药,抬了下去。
整个广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急转直下的局面搞懵了。
刚才那一下,首席师兄那记杀招凶猛得不像正道功法,眼看就要把楚师妹轰下擂台,甚至可能重伤……结果,高台上那位万年冰山沈师兄的剑,居然自己动了?!
虽然沈墨师兄解释是“剑气自行运转”,可那一道精准拦截、护住楚师妹的剑气,凌厉又及时,说是没意识,谁信啊?
还有,首席师兄那状态明显不对头啊,看着就跟走火入魔似的……
“呃……”裁判长老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他看了看被抬下去的首席弟子,又看了看还傻愣在台上的楚清歌,表情复杂地宣布:“鉴于对手突发状况,失去战斗能力。本场决赛,胜者——药园记名弟子,楚清歌!”
“啊?”楚清歌猛地抬头,一脸懵,“我?赢了?”
这就……头名了?她感觉自己像是走在路上突然被一个巨大的馅饼砸中了脑袋,还是麻辣味的,砸得她晕乎乎。
台下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
“这就赢了?”
“不是吧……首席师兄怎么回事?”
“沈师兄那剑……”
“楚师妹这运气……逆天了啊!”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她之前打得也挺好的!”
人群中,林青羽的脸色铁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死死盯着台上的楚清歌,眼神怨毒得能滴出水。她明明……明明把那东西下在了他的饮水里,应该是慢慢发作,让他赢得更轻松,更能羞辱楚清歌才对!怎么会突然失控得这么厉害?还引来了沈墨的注意!废物!
“哇!!清歌!赢啦!我们是第一!头名!!”小朱朱扑棱着翅膀,第一个冲上擂台,兴奋地绕着楚清歌的脑袋飞圈圈,差点用尾巴给她扫个新发型。
赤羽迈着优雅(自认为)的步子走过来,嫌弃地看了一眼小朱朱:“聒噪。区区一个宗门大比头名,也值得如此失态?不过是迈向服侍本座荣光之路的一小步罢了。”虽然它努力维持着高傲,但那微微翘起的尾羽尖儿还是暴露了它的好心情。
阿甲从楚清歌脚边的地里钻出个脑袋,憨憨地问:“赢了?那……有烤虫奖励吗?俺觉得刚才地下震动,俺也算立功了!”它指的是刚才首席师兄力量暴走时,震得擂台地基都不稳了。
楚清歌看着围过来的三小只,又看看台下神色各异的众人,还有高台上已经恢复冷漠、仿佛刚才拔剑只是集体幻觉的沈墨,这才慢慢回过味来。
她,楚清歌,一个差点因为“伪灵根”去扫厕所的药园杂役,居然真的拿了宗门大比的头名?
这感觉……有点不真实。
她下意识摸了摸还在隐隐发烫的眉心。刚才那道攻击袭来时,胎记烫得厉害,甚至有一瞬间,她感觉一股阴冷邪异的气息似乎想钻进她体内,却被胎记猛地吸走了少许?然后沈墨的剑就来了……
而且,那座“冰山”……懂的也未免太多了点吧?不仅剑法超群,还能看出对手的异常,最关键的是,他的剑为什么会自动护着她?
她感觉自己不止踩进了深水区,这水底下,还特么藏着会咬人的水怪啊!沈墨就是那个最大、最神秘、还可能自带冰山撞击功能的水怪头子!
“楚师侄,”裁判长老走过来,语气和蔼了许多,“恭喜你获得本次大比头名。稍后请前往颁奖台领取奖励。”
“多、多谢长老。”楚清歌赶紧行礼,压下心头翻涌的疑虑。
“哼,不过是侥幸罢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林青羽不知何时走到了近前,她强挤出一丝笑容,眼神却冷得像冰,“若不是赵师兄突发意外,这头名怎会落到你手上?楚师妹,这运气可不会一直有。”
楚清歌还没开口,小朱朱先不干了,叉腰(如果鸟有腰的话)飞过去:“啾!怎么说话呢!运气也是实力!有本事你也让沈师兄的剑给你动一个看看啊!”
赤羽懒洋洋地瞥了林青羽一眼:“酸气冲天,影响本座呼吸灵气的质量了。清歌,离远点,免得被蠢气传染。”
阿甲:“俺觉得……烤虫比说话重要。”
楚清歌被自家灵兽们逗得差点笑出来,她看向林青羽,脸上露出一个格外诚恳(甚至有点无辜)的笑容:“林师姐说得对,我确实是运气好。可能是我平时总喂小朱朱它们,好心有好报?哦对了,听说赵师兄赛前好像喝了谁送的灵茶来着?师姐你知道这事儿吗?可得提醒各位师兄师姐,大比期间,饮食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她这话看似关心,实则精准地戳中了林青羽最心虚的地方。
林青羽脸色瞬间白了白,眼神闪烁,强装镇定:“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赵师兄的事,自有长老们定夺!轮不到你置喙!”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转身走了。
看着林青羽仓皇的背影,楚清歌心里的疑团更大了。看来赵师兄的失控,八成和这位好师姐脱不了干系。只是,那让自己胎记产生反应的邪气,又是什么?
“走了走了,领奖去!”小朱朱催促道,“听说头名奖励里有好多好多亮晶晶的灵石和好吃的灵果!”
赤羽:“哼,凡俗之物。不过……若是能入本座眼的,勉强收下也不是不可以。”
阿甲:“有……有烤虫口味的灵果吗?”
楚清歌被它们推着往颁奖台走,心思却还在飘。
赢了比赛,拿了头名,固然高兴。但这赢的方式,以及背后牵扯出的疑云,却让她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沈墨的剑,林青羽的算计,赵师兄身上的邪气,自己诡异的胎记……还有之前发现的妖族毛发,被挖去眼睛的祖师画像……
她感觉自己仿佛抓到了一根线头,但这线头后面缠着的,是一个巨大无比、深不见底的线团,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彻底缠裹进去。
“唉,”她叹了口气,小声嘀咕,“这年头,拿个第一怎么比闯禁地还心累啊……”
高台之上,沈墨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正走向颁奖台的那个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腰间微微发热、尚未完全平息下去的剑穗。
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自行运转?”他心底冷笑一声,骗骗外人罢了。
方才那一瞬间,感受到那缕熟悉又厌恶的邪气爆发,以及她眉心那不同寻常的波动,他的剑,是切实地产生了强烈的“护主”冲动——不是护他,而是护她。
这很不寻常。
非常不寻常。
他的剑,为何会对一个体内藏着上古残魂、还时不时吸收点魔气的小姑娘产生这种反应?
这座看似平静的玄天宗,暗流比他想象的还要汹涌。而她,这个总能弄出点意想不到动静的药园弟子,似乎正被无形地推往漩涡的中心。
他得看得更紧一点才行。
至少,在弄清楚这一切之前,她不能出事。
沈墨收回目光,转身,玄衣消失在人群之后,仿佛从未在意过这场风波。
而楚清歌,正一边听着颁奖长老念着奖励清单,一边努力忽略眉心那持续不断的、细微的灼热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奖金能不能折现成火锅底料和特辣烤虫?急需压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