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国际会展中心的报告厅里,初冬的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铺着深红色绒布的长桌上。绒布边缘绣着细小的“云纹”,是王桂英徒弟用苏绣工艺赶制的;长桌两端,摆着两尊青瓷鼎——瓷坊陈老师傅按汉代“三足鼎”形制烧制的,鼎身刻着“原创为基,文化为魂”八个篆字,代替了常见的金属摆件,让这满是行业大佬的会场,多了几分温润的文化气。
今天是“蓝星华国原创文娱协会”成立的日子。曾经的“原创影视联盟”,从最初的20家中小型影视公司,短短两年间壮大到覆盖全行业的协会,连海外的合拍伙伴都派了代表来。苏澈穿着一身深青色中山装,袖口的青花瓷纽扣在光线下泛着淡光,正站在后台,和张岚核对最后的议程表。
“刚收到消息,之前总抢拍跟风剧的‘鼎盛资本’,这次也派了副总裁来。”张岚的语气里带着点意外,“他们之前还说‘规则都是给小公司定的’,现在倒主动来参会了。”
苏澈接过议程表,目光落在“规则讨论环节”的嘉宾名单上——除了行业代表,还有编剧协会的老会长、国家话剧院的一级演员,甚至青山村的王老师和侗族大歌的石爷爷。“他们来是好事。”苏澈笑了笑,“之前行业乱,就是因为没人敢定规矩,资本觉得能为所欲为。现在咱们把编剧、演员、非遗传承人都请来,让规矩从‘大家的声音’里来,谁也不能不认。”
正说着,后台的门被推开,老周由儿子推着轮椅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上面记满了他这两年收集的“行业乱象”:某资本抢拍《红楼》跟风剧,把黛玉改成“商界女强人”;某剧组用天价片酬请流量明星,挤压特效和剧本成本;某公司抄袭原创剧本,反告原作者“碰瓷”……
“苏小子,这些都是病友群里的编剧朋友告诉我的。”老周把笔记本递过去,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他们之前不敢说,怕被资本封杀,现在有协会了,总算能喘口气了。”
苏澈翻开笔记本,每一页都贴着相关的新闻剪报,还有老周用红笔写的批注:“黛玉葬花是文化魂,不能改得没边”“特效钱省了,就是砸原创的牌子”。他抬头看向老周:“待会儿规则讨论环节,您也上去说说,就从观众的角度,说说大家想看什么样的作品。”
上午九点,成立大会正式开始。报告厅里坐得满满当当,连过道上都站着年轻的编剧和导演。主席台背景板没用常见的LEd屏,而是挂着一幅巨大的剪纸长卷——王桂英带领徒弟们花了半个月剪的,左边是《红楼》的潇湘竹影,右边是《三国》的赤壁战船,中间是青山村的书屋和侗族的鼓楼,连角落里都剪着小小的“原创保护”字样。
苏澈走上台时,台下瞬间安静下来。他没拿演讲稿,而是举起了老周的笔记本:“今天我不想说空话,就想先给大家看个东西。这是一位退休教师收集的行业乱象,里面记着某部跟风剧把‘黛玉葬花’改成‘黛玉带货’,记着某部历史剧把汉代的箭簇改成‘激光武器’,更记着有原创编剧写了三年的剧本,被资本抢注后改得面目全非,最后只能转行开网约车。”
台下传来一阵低低的议论声,有编剧悄悄红了眼眶。苏澈继续说:“我们当初成立‘原创影视联盟’,就是不想再看到这些事。现在联盟升级成协会,不是为了搞‘垄断’,而是要给行业立个规矩——让原创者有保障,让制作者有标准,让资本有边界,更让观众能看到真正有文化、有温度的作品。”
接下来的规则讨论环节,成了全场最热烈的部分。编剧协会的老会长李老师第一个发言,手里攥着一份《原创作品保护条例(草案)》:“之前我有个学生,写了个关于非遗传承的剧本,被某公司改得只剩个名字,连苏绣都改成了‘机器绣’。现在草案里明确了,原创剧本的核心情节和文化元素,修改必须经过原作者同意,而且要做‘原创认证’,抄袭者不仅要赔偿,还要被行业禁入——这才是给原创者撑腰!”
话音刚落,台下就响起了掌声。国家话剧院的老演员赵老师接着站起来,谈的是“艺人薪酬规范”:“前几年有流量明星拿一亿片酬,结果拍戏只拍‘抠图’,我们这些老演员拍三个月的戏,薪酬还没人家零头多。现在草案里规定,艺人薪酬不能超过制作成本的30%,而且要和演技、敬业度挂钩,新人演员有基础薪酬保障,这才是能留住好演员的规矩!”
最让人意外的是“鼎盛资本”的副总裁张总。他走上台时,台下有些安静,直到他开口:“之前我们总觉得‘规则会限制盈利’,直到去年跟风拍了一部《三国》题材的剧——因为没做历史考据,特效乱改,上映后口碑扑街,亏了八千万。现在看到协会的‘影视工业化标准’,从剧本审核到特效制作都有规范,反而觉得踏实了——资本要赚的是‘长久的钱’,不是‘一锤子买卖’的快钱。”
苏澈看着台上各抒己见的代表,悄悄走到后排,和石爷爷、王老师站在一起。石爷爷穿着侗族盛装,银饰在光线下闪着亮:“苏总,我刚才提了个建议,能不能在规则里加一条‘非遗元素使用审核’?之前有个剧组拍侗族题材,把大歌改成了‘流行 rap’,还把鼓楼画成了‘西式教堂’,太不像话了!”
“已经加上了。”苏澈笑着点头,指了指主席台旁的展板——上面贴着协会章程的样本,封面是剪纸工艺的“文化共生”图案,内页的页眉用青瓷釉色印着细小的纹样,“章程里专门设了‘非遗顾问团’,您和陈师傅都是成员,以后影视项目里用非遗元素,都要经过你们审核,保证不瞎改。”
王老师也凑过来,手里拿着青山村孩子们画的“理想中的电影”——有画潇湘馆的,有画赤壁战船的,还有画侗族大歌舞台的:“孩子们听说协会成立了,特意让我带来这些画,说希望以后能看到‘不瞎编的好故事’。”苏澈接过画,指尖划过纸上稚嫩的线条,突然觉得,这些画才是协会最该守护的东西——不是资本的利益,不是行业的虚名,而是观众对好作品的期待。
下午三点,协会章程正式通过。《原创作品保护条例》明确了原创认证流程和抄袭惩罚机制;《艺人薪酬规范》设置了薪酬梯度和考核标准;《影视工业化标准》则从剧本考据、特效制作到非遗元素使用,都制定了详细的操作指南。更特别的是,协会还设立了“文化公益基金”,每年从会费里拿出20%,扶持新人编剧和非遗题材作品——基金的标识,是陈老师傅设计的青瓷纹样,像一朵正在绽放的花。
成立大会结束后,苏澈被一群年轻编剧围住了。一个戴眼镜的小姑娘递过来一份剧本:“苏会长,这是我写的关于青瓷传承的剧本,之前因为没人敢投资,一直压着。现在有了《原创保护条例》,您能帮我看看吗?”
苏澈接过剧本,封面是手写的“青釉记”三个字,扉页还夹着一张小小的青瓷碎片——是小姑娘从家乡的瓷窑遗址捡的。他翻开第一页,里面写着:“奶奶说,青瓷的釉色是‘雨过天青云破处’,就像好故事,要经得住时间的烧炼。”
“这个剧本很好。”苏澈抬头,看着小姑娘期待的眼神,“协会的‘新人扶持计划’正好有非遗题材的名额,我帮你联系审核,说不定明年就能拍出来。”
小姑娘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旁边的几个年轻编剧也围得更紧,手里都攥着自己的剧本——那是他们藏了很久的故事,现在终于有了被看见的机会。
苏澈站在人群中,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报告厅里的人还没散,有的在讨论新剧本,有的在交流工业化标准的细节,还有的在和非遗传承人对接合作——曾经充斥着“抢Ip”“炒流量”的行业氛围,此刻变成了踏实的“聊创作”“谈文化”。他想起两年前刚成立“原创影视联盟”时,有人说“你们撑不过半年”;而现在,协会的章程贴在展板上,年轻编剧的剧本握在手里,老周的笔记本放在口袋里,这些都在证明:行业不是不能变好,只要有人敢站出来,把规矩立起来,把原创护起来,把文化的根扎下去。
石爷爷走过来,把一支小小的芦笙递给他:“苏总,以后要是有人不守规矩,你就吹吹这芦笙,我们侗族有个说法,芦笙一响,人心就齐了。”苏澈接过芦笙,指尖触到冰凉的银饰,突然觉得,这协会不是一个“管理机构”,而是一个“共同体”——是原创者、制作者、传承者、观众一起,守护好故事、守护文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