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事。”蒂姆深吸了一口富含生命因子的空气,努力站稳,但眼神依旧有些涣散,下意识地看向腰间——那里本该挂着便携式扫描仪和通讯器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失去所有科技装备的无力感,让他这个技术专家显得格外脆弱。“只是…感觉像瞎了一样。”他苦笑着。
“看路,瞎子。”乔兹瓮声瓮气地说,巨大的钻石身躯如同移动的堡垒,走在队伍另一侧,为蒂姆和克尔拉提供着坚实的物理屏障。比斯塔则游弋在队伍边缘,双剑并未出鞘,但整个人如同一柄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刃,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处可能隐藏危险的阴影。
队伍在莉莉光环的庇护下,艰难地向着森林深处,那座山巅笼罩七彩极光的最高峰跋涉。莉莉纯净的目光始终锁定着那个方向,怀中的源初之光备用晶体散发着微弱但稳定的共鸣光晕,如同黑暗中的信标。
尹立辰每一步都走得很沉。脚下发光苔藓传来的微弱排斥感越来越清晰,如同无数细小的针在刺探他的脚底。空气中粘稠的生命能量,不再是阻力,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谴责和驱逐。他体内的归墟之力,那沉寂于血脉深处的、象征着终结与湮灭的力量,在这种无处不在的生命意志压迫下,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沸腾、躁动。
一丝丝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黑气,不受控制地从他紧握的指缝间逸散出来,瞬间就被周围浓郁的生命能量中和、湮灭,只留下一点极其微弱的空间涟漪。这涟漪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立刻引来了更强烈的反应。
一条距离辰稍近的、原本被莉莉光环安抚得低垂的发光藤蔓,猛地一颤!藤蔓表面流淌的液态光晕瞬间变得紊乱、尖锐,如同受惊的蛇,骤然绷直,尖端如同标枪般无声无息地刺向辰的后心!速度快如闪电!
“辰!”莉莉惊叫,混沌原色的光环应激般猛地向辰的方向扩散,试图安抚那根藤蔓。
但藤蔓的攻击带着一种源自本能的、对“异端”的极度憎恶,竟短暂地冲破了莉莉光环的安抚范围!
辰甚至没有回头。暗金的眼眸深处,那压抑的深潭骤然被打破,一丝冰冷的、纯粹的毁灭意志如同寒冰凝结。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极其随意地向后一拂。
没有声响,没有光芒的爆裂。
只有一种绝对的“抹除”。
那根刺到他后心咫尺的发光藤蔓,尖端触及他指尖划过的空气轨迹时,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强酸。构成藤蔓的发光物质、坚韧的植物纤维、甚至其中蕴含的浓郁生命能量,在接触的瞬间就无声无息地湮灭、分解。
不是断裂,不是枯萎,而是直接从物质层面被彻底“删除”!从尖端开始,寸寸化为最原始的、无属性的能量尘埃,消散在充满生命气息的空气中。湮灭的轨迹沿着藤蔓蔓延,直到延伸出莉莉光环的范围才停止,留下半截光滑的断口,断口处流淌的光晕如同血液般迅速黯淡、凝固。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眨眼之间。
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森林本身的虫鸣都似乎停滞了一瞬。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目光聚焦在辰身上,以及那根只剩下半截、断口光滑如镜的发光藤蔓。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令人灵魂本能颤栗的虚空余韵——那是归墟之力抹除存在后留下的、短暂的绝对空无。
马尔科钻石般的眉头紧锁,青蓝火焰在瞳孔深处跳动。罗的Room力场波动了一下,看向辰的眼神更加凝重。艾斯悬浮在空中,冰火双瞳微微眯起。甚平深吸一口气,鱼人空手道的气场绷紧到了极致。连一向沉默的乔兹,巨大的钻石身躯也微微调整了角度,隐隐将辰纳入了防御范围。
恐惧。尽管只是一闪而逝,但辰展现出的这种无声无息、直接抹除物质存在的手段,比任何惊天动地的爆炸都更让人心底发寒。它触及了生命对于“消失”最原始的恐惧。
莉莉的小脸瞬间煞白,纯净的眸子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惶。她看着那半截藤蔓,又猛地看向辰,混沌原色的光晕剧烈波动。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就在藤蔓被抹除的瞬间,一股源自森林意志的、尖锐的痛苦和强烈的愤怒浪潮般冲击着她的感知。她周身的安抚光环剧烈闪烁,变得极其不稳定,周围那些被安抚的植物再次开始躁动,发出低沉的、如同无数叶片摩擦的沙沙声,那是森林意志的咆哮。
辰缓缓收回手,指尖缠绕的最后一丝极淡黑气瞬间隐没。他仿佛什么都没做过,只是暗金的眼眸低垂,看着自己刚刚拂过的手指,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那抹除瞬间产生的绝对掌控感的……异样波动。
但随即,森林意志那如同海啸般汹涌而来的、针对他的、更加赤裸和尖锐的排斥与敌意,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精神上,让他闷哼一声,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惊疑不定的脸,最后落在莉莉焦急而痛苦的小脸上,嘴唇动了动,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头扭向一边,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冰冷而孤绝。
“……走。”罗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强行稳定住剧烈消耗的Room力场,目光锐利如刀,扫向前方愈发幽暗崎岖的林径。“莉莉,稳住光环!辰…控制你的力量!这里不是星门通道!”他刻意强调了“控制”二字。
队伍在一种沉重而紧张的气氛中再次前行。莉莉咬着嘴唇,努力集中精神,混沌原色的光环重新稳定下来,艰难地压制着森林因辰那一击而激起的、更加汹涌的敌意浪潮。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森林的“呼吸”变得粗重了,那些发光的植物,即使在光环范围内,也带着一种压抑的、随时可能爆发的攻击性,枝叶无风自动,发出持续的、充满威胁意味的沙沙声,如同无数细小的牙齿在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