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灵脖子上那道金光圈裂了条缝,滋啦往外冒蓝光,活像漏电的霓虹招牌。
巷尾新开的“安心往生”宠物殡葬店,店主白静笑容温婉得像朵小白花,墙上挂满主人与爱宠的“往生极乐”合照。
猫灵却对着香炉打喷嚏:“喵!这香烧的不是木头,是毛孩子没咽下去的那口气!”
蓝梦摸到骨灰盒时,指尖闪过癌症老人咳血的幻象。
暴雨夜,后巷传来群狗哀嚎,声音和养老院张大爷临终喘息一模一样。
蓝梦掀开焚化炉底层的暗格,三百个骨灰坛泡在血水里,每个坛底都刻着活人的生辰八字。
“用毛孩子的魂给主人挡煞?”蓝梦捏碎往生莲花灯,“今晚就掀了你这枉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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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灵觉得自己脖子上挂了个定时炸弹,还是漏电的那种。
自从在“天使喵”那冰窟地狱里,为了救那只腐败的“自己”硬撼液氮管道,它脖子上那道由三百六十四颗星尘金光凝聚的项圈虚影,就多了条细细的、却异常刺眼的黑色裂纹。更要命的是,这条裂纹它不安分,时不时就“滋啦”一下,往外喷吐出一小缕幽蓝色的电火花,在昏暗的“梦回”占卜店里,活像个接触不良的劣质霓虹灯管,自带“噼啪”音效。
“滋啦……喵了个咪!”猫灵第N次被自己脖子上漏出的蓝光吓了一跳,猛地从柜台上弹起来,半透明的毛(虽然虚)炸成一团,“蓝梦!你倒是管管啊!本喵这高贵优雅的形象全被这破电焊工特效毁了!知道的当我是灵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从哪个报废电器里爬出来的赛博猫鬼呢!”它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想捂住那道裂缝,结果爪子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只搅动起一片带着静电的酥麻感。
蓝梦瘫在老藤椅里,指尖捻着冰凉的白水晶,试图用那点凉意压住太阳穴突突的跳。后颈的契约印像是被猫灵脖子上的“漏电项圈”波及了,一阵阵传来微弱却持续的麻痒,像是有蚂蚁在爬。更糟心的是,自从项圈裂了,猫灵那自带bGm的“心声广播”倒是消停了,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信号干扰杂音?断断续续的猫叫、意义不明的电流嘶鸣、还有偶尔蹦出来的、带着哭腔的“妹妹……大福……”碎片,在她脑子里跟打游击似的,冷不丁就冒出来一下。
“闭嘴……滋啦……”蓝梦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带上了电流音。
“喵?你说啥?信号不好!滋啦……本喵这接收器好像也短路了!”猫灵甩了甩脑袋,绿眼睛里充满了烦躁,“都怪那个dr.陈!搞什么克隆阎王殿!害得本喵这身金光皮肤都成破洞装了!滋啦……赔钱!必须赔钱!赔三百六十五个草莓大福!”
蓝梦懒得理它,目光投向窗外。巷尾,那个紧挨着垃圾站、常年散发馊味的位置,不知何时竟焕然一新。门面不大,却收拾得异常素净雅致。白墙灰瓦,原木色的门楣上挂着一块小小的黑色木牌,上面用银粉写着娟秀的四个字——“安心往生”。旁边还垂着一串小小的铜铃,风一吹,发出清脆空灵的叮铃声,试图洗涤空气中的浑浊。
店门半开着,能看到里面光线柔和。墙上没有花里胡哨的锦旗,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精心装裱的黑白照片。照片里,无一例外都是主人与他们逝去爱宠的温馨合影:老人抱着安详闭眼的老猫,女孩泪眼含笑地摸着金毛犬的头,年轻夫妻并肩站着,中间摆着一个精致的骨灰盒……照片下方,都配着同样娟秀的银粉小字——“爱宠‘球球’往生极乐”、“‘豆豆’安息,主人心念”、“‘欢欢’解脱病痛,永驻心间”。
一个穿着素白色棉麻长裙、长发松松挽起、气质温婉得像朵雨后小雏菊的女人,正拿着一个鸡毛掸子,轻柔地拂拭着柜台。她动作舒缓,侧脸线条柔和,嘴角带着一丝悲悯的弧度。正是店主白静。
淡淡的檀香味从店里飘散出来,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顽强地中和着巷尾垃圾站那若有若无的异味。
“啧,这地方……倒是清净。”猫灵吸了吸鼻子,暂时忘了脖子上的“滋滋”漏电,“喵,这檀香味儿……闻着挺……安详?” 它歪着头,绿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白静,“这小娘子,看着比陈默王大发顺眼多了。”
就在这时,白静放下鸡毛掸子,走到柜台后方一个小小的鎏金香炉前。她打开一个精致的木盒,用银勺舀出一小撮暗红色的、带着奇异甜香的香粉,轻轻撒在香炉里燃着的炭块上。
“嗤……”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醇厚、带着一丝奇异药味的白烟袅袅升起,迅速弥漫开来。这香气似乎有种魔力,连巷子里偶尔路过的野猫都停下了脚步,朝着“安心往生”的方向张望。
“喵……阿嚏!阿嚏!阿——嚏!” 猫灵猛地连打三个巨响的喷嚏,半透明的身体都跟着抖了三抖!它像是被那香气狠狠呛到了,绿眼睛里瞬间充满了生理性的泪水(灵体水汽?)和极度的厌恶!
“喵!呸呸呸!”猫灵用爪子拼命在鼻子前扇风,声音都变了调,“安详个喵喵锤子!蓝梦!这香烧的不是木头!是怨气!是毛孩子临死前卡在喉咙里、没咽下去的那口不甘心、不放心、不想走的气!又腥又苦!还他喵的混着点假惺惺的甜!熏死本喵了!滋啦……漏电都盖不住这味儿!”它脖子上的裂缝又“滋啦”冒出一小串蓝火,像是在激烈抗议。
蓝梦心头一凛!没咽下去的那口气?她立刻凝神,调动起残存的通灵感知,穿透猫灵那“滋滋”的干扰杂音,聚焦在袅袅升腾的白烟上。
视线似乎蒙上了一层灰白的滤镜。
在那看似安详的白烟深处,蓝梦清晰地“看”到无数缕极其细微、近乎透明的灰黑色气流在扭曲挣扎!它们如同濒死之鱼最后的喘息,带着浓烈的悲伤、恐惧、对主人的无尽眷恋,以及……一种被强行禁锢、不得解脱的怨怼!这些气息被那奇异的香粉强行糅合、点燃,化作看似安抚的烟雾,实则将那些未散的执念死死锁在这方寸之地!
“看到了?”猫灵的声音带着鼻音和愤怒,“这哪是什么往生极乐香!分明是锁魂烟!这姓白的小娘皮,心肠是棉花里裹着毒针!比前几个还阴!”
蓝梦的指尖微微发凉。锁住亡魂的执念?这白静,想做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安心往生”的生意透着一种压抑的“红火”。抱着小盒子、神情哀戚的主人络绎不绝。白静永远是那副温婉悲悯的模样,轻声细语地安慰,动作轻柔地接过逝去的生灵,引导主人在那些“往生极乐”的合影墙前留下最后的思念。
蓝梦坐在“梦回”店里,一边忍受着脑子里猫灵断断续续的“滋啦…妹妹…大福…滋啦…好臭…”的干扰杂音,一边冷眼观察。她注意到,每个从“安心往生”出来的主人,脸上的悲伤虽然依旧,但眼神深处似乎多了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是……释然?仿佛逝去爱宠的痛苦真的被那袅袅香烟带去了极乐世界。
然而,在蓝梦那被契约强化的感知视野里(需要她极其费力地集中精神,避开猫灵的“电流干扰”),每次白静的手触碰到那些装着骨灰或遗骸的容器时,都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冰冷粘稠的灰黑色气流,如同跗骨之蛆,悄无声息地缠绕上她的指尖,然后被她手腕上一个不起眼的、雕着莲花的白玉镯子吸收进去。那玉镯的颜色,似乎每次吸收后,都变得更加温润、更加……有生气?
“喵!滋啦……看到了吧!”猫灵在蓝梦肩头烦躁地甩着尾巴(带静电的),“又在吸!又在吸!吸那些可怜毛孩子最后一点没散干净的魂儿!滋啦……本喵脖子疼!这镯子绝对是个邪门玩意儿!”
蓝梦的眉头越皱越紧。锁魂烟,吸魂镯……这白静,在收集动物的残魂?为了什么?
一天下午,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工装、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人,抱着一个用旧毛巾裹着的小小骨灰盒,步履蹒跚地走进了“安心往生”。老人眼神浑浊,脸上刻满了风霜和病痛,不时发出压抑的咳嗽声。他颤抖着手,将骨灰盒递给白静,声音沙哑:“白老板……我家老黑……跟了我十五年……前天走了……麻烦您……送它一程……”
白静脸上立刻浮现出深切的同情,双手极其郑重地接过那小小的骨灰盒,温声道:“老伯节哀。老黑寿终正寝,是福气。您放心,在我这里,它会得到最好的安息。” 她引导老人到合影墙前,准备为他和“老黑”留下最后的影像。
就在白静的手,即将触碰到那个陈旧简陋的骨灰盒时——
蓝梦心头莫名一跳!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借着起身倒水的动作,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精神力,隔着半条巷子的距离,遥遥“点”向了那个骨灰盒!
“嗡!”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麻痹感瞬间从指尖窜入!伴随着这股电流般的触感,蓝梦眼前猛地一黑!
一片短暂而混乱的画面碎片,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雪花,强行挤入她的脑海:
刺鼻的消毒水味……
昏暗的灯光下,一张铺着白床单的病床……
一个枯瘦如柴、插着氧气管的老人(正是眼前这个!)在剧烈地咳嗽,咳得撕心裂肺,暗红的血沫溅在雪白的被单上,如同凋零的梅花……
一只瘦骨嶙峋、毛色黯淡的老黑狗,静静地趴在病床边的地上,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痛苦的主人,喉咙里发出极轻的、如同呜咽般的低鸣……
然后,画面如同断电的屏幕,瞬间消失!
“呃!”蓝梦闷哼一声,指尖的麻痹感迅速退去,但心头的寒意却如同冰水浇头!刚才那画面……是老人咳血的场景?为什么会在触碰骨灰盒时触发?那只老黑狗的眼神……充满了悲伤和无助……
“滋啦……蓝梦?你怎么了?脸色跟见了鬼似的?”猫灵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在脑中响起。
蓝梦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安心往生”里。白静已经扶着老人照完了相,老人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白静脸上的悲悯瞬间淡去,变得异常平静。她拿着那个裹着旧毛巾的骨灰盒,转身走向后堂。在掀开帘子的一刹那,蓝梦清晰地看到,她手腕上那个白玉莲花镯子,极其隐晦地闪过一抹温润的光泽,比之前更亮了一分。
一股冰冷的愤怒在蓝梦胸腔里翻涌。这绝不仅仅是收集残魂那么简单!那只老黑狗临终前的眼神……那老人咳血的幻象……两者之间,必定有某种恶毒的关联!
“滋啦……证据……”猫灵似乎也感应到了蓝梦的怒火,脖子上的裂缝“滋啦”冒出一小簇蓝火,“本喵这漏电探测器今晚就潜进去!滋啦……保证把那小娘皮的底裤……啊不,老底电得外焦里嫩!滋啦……喵嗷!又漏!”
蓝梦看着它脖子上那道不安分的裂缝和时不时冒出的蓝火,实在有点担心:“你确定你这‘漏电探测器’状态能潜行?别刚进去就把自己点着了。”
“喵!小看本喵!”猫灵像是被踩了电门,瞬间炸毛(带静电的),“滋啦……本喵对电流的控制力已经炉火纯青!收放自如!保证比影子还安静!比鬼魅还低调!滋啦……你就瞧好吧!” 它努力憋着气,试图把裂缝里的蓝光给“憋”回去,憋得半透明的脸都扭曲了,效果……裂缝暂时暗了一点点,但“滋啦”声更响了。
蓝梦无奈地按了按刺痛的太阳穴:“……量力而行,感觉不对,立刻撤。”
“滋啦……收到!”猫灵应了一声,半透明的身影带着细微的“噼啪”静电声,融入店内的阴影里。那恼人的干扰杂音也随之消失。
蓝梦的心却揪得更紧。她走到窗边,望向“安心往生”。夜色渐深,素雅的店铺早已关门,只有门楣下那盏小小的白纸灯笼散发着微弱昏黄的光晕,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像一只窥探人间的眼睛。空气中,那股混合着檀香、奇异甜香和锁魂怨念的气息,似乎随着夜色的降临,变得更加粘稠、更加……令人窒息。
这一次,猫灵去了很久。
久到蓝梦坐立不安,指尖冰凉,在店里踱步。久到窗外的城市灯火渐次熄灭,巷子里陷入一片死寂。久到她几乎忍不住要强行催动契约去感应猫灵的位置,又怕干扰它那本就不稳定的状态。
就在她焦灼到极点时——
“轰隆隆——!”
酝酿了整晚的暴雨,终于如同天河倒灌般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疯狂砸落,瞬间将世界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哗啦声和一片混沌的雨幕之中!
几乎就在雷声炸响的同一刹那!
“滋啦——!!嗷呜——!!!”
一声凄厉到极致、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痛苦、绝望和……某种被强行撕裂般的共鸣感的嘶嚎,混合着刺耳的电流爆鸣,狠狠穿透了契约的联系,炸响在蓝梦的脑海!这声音并非纯粹的猫叫或狗吠,而是一种混杂了无数动物濒死哀鸣、人类痛苦喘息和电流短路的恐怖交响!仿佛有无数生灵正在同时遭受酷刑!
蓝梦如遭重击,瞬间脸色惨白!她猛地捂住心口,契约印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和排山倒海的混乱冲击!她甚至能“听”到猫灵意识中那被无数痛苦哀嚎淹没的尖叫:“……疼!……好多……好多狗……在替人……挨刀子……喘不过气……张大爷……救命!”
“猫灵!”蓝梦失声痛呼,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碎!她再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抓起柜台上的强光手电和那把祖传的青铜匕首,甚至来不及拿伞,一头撞开店门,如同离弦之箭般冲进了外面那如同瀑布般狂暴的雨幕之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她浇得透心凉,视线一片模糊。她抹了把脸,借着路灯昏黄的光晕和手中手电刺破雨幕的光柱,朝着巷尾那点昏黄灯笼的方向亡命狂奔!
刚冲到“安心往生”那扇素雅的门前!
“呜——嗷——!!!”
“汪呜——!!”
“嗬……嗬嗬嗬……”
一阵更加清晰、更加凄惨、充满了极致痛苦和绝望的群狗哀嚎声,猛地从店铺后方的深巷里传来!那声音穿透密集的雨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低沉、嘶哑、如同破旧风箱被强行拉扯,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粘稠的血沫和濒死的挣扎!
蓝梦的血液瞬间冻结!这声音……这声音她听过!就在今天下午,在那个抱着老黑狗骨灰盒的老人咳血幻象里!这分明是……是张大爷临终前在病床上痛苦喘息的声音!一模一样!
怎么会从狗嘴里发出来?!而且不止一只!是群狗!
“滋啦……蓝梦!后面……巷子……快!”猫灵那虚弱到极点、夹杂着剧烈电流杂音的声音在蓝梦脑中尖啸,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
蓝梦没有丝毫犹豫!她绕开紧闭的店门,循着那令人心胆俱裂的群狗哀嚎,一头扎进了店铺侧面那条更加狭窄、堆满杂物、污水横流的漆黑后巷!
手电光柱如同利剑,狠狠刺破雨幕和黑暗!
眼前的景象,让蓝梦瞬间头皮炸裂,浑身冰冷!
狭窄污浊的后巷深处,靠近“安心往生”后墙根的地方,密密麻麻挤着十几条……狗!
土狗、串串、甚至有几条品种犬!它们此刻的状态,比地狱里的恶鬼还要凄惨!
没有一条是完好的!有的后腿不自然地扭曲断裂,白森森的骨茬刺破皮毛,暴露在冰冷的雨水中!有的腹部被撕裂开巨大的伤口,暗红的内脏混合着雨水流淌出来!有的脖子被什么东西死死勒住,眼球暴突,舌头耷拉在外面,发出“嗬嗬”的窒息声!更恐怖的是,所有狗的嘴,都被粗糙的麻绳死死勒住、绑紧!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那种如同张大爷临终喘息般的、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呜咽和哀嚎!
鲜血混着雨水,在肮脏的地面上肆意横流,染红了大片污浊。浓烈的血腥味、伤口腐烂的恶臭和动物濒死的绝望气息,混合着暴雨的土腥,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风暴!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正是那个温婉如小白花的白静!
她此刻就站在群狗哀嚎的中心,依旧穿着那身素白的长裙,只是裙摆已经被泥水和血污溅湿。她脸上没有任何悲悯,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和狂热!她手中拿着一把沾满鲜血和狗毛的……巨大剪刀!剪刀的尖端还在滴着粘稠的血珠!
她似乎对蓝梦的到来毫无所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她的目光,死死锁定着群狗中央,一条体型最大、伤得最重、几乎奄奄一息的黑背狼犬!那条狼犬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把造型古朴、锈迹斑斑的……青铜匕首!匕首的样式,竟然和蓝梦手中祖传的那把有几分相似!
“时辰到了……替主受劫……消灾延寿……往生极乐……”白静口中喃喃着如同咒语般的低语,声音在暴雨中显得异常诡异。她缓缓举起了那把滴血的巨大剪刀,对准了那条黑背狼犬被麻绳勒紧的脖子!看那架势,竟是要活生生剪断它的喉咙!
“住手——!!!”
蓝梦的厉喝如同炸雷在雨夜中响起!同时,她的大脑嗡的一声!一股强烈的眩晕和反胃感猛地袭来!契约印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无数混乱的、属于不同动物的濒死痛苦和绝望,如同潮水般透过猫灵的联系冲击着她的意识!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蓝梦冲出的身体猛地一个趔趄!但她强忍着不适,手中的强光手电光束如同愤怒的标枪,狠狠刺向白静的眼睛!
白静被强光刺得下意识地眯了下眼,动作微微一滞。她终于转过头,看向蓝梦。那张温婉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反而浮现出一丝诡异的、悲悯的……笑容?
“你来了?”白静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也好。亲眼见证这‘替死往生’的无上功德吧!它们在替主人承受病痛灾劫,是莫大的福报!”
“福报?!”蓝梦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她握紧了手中的青铜匕首,匕首的刃身在雨水中竟隐隐泛起一层微弱的青光,“用毛孩子的命给人挡煞?!你这邪魔!”
“邪魔?”白静轻笑一声,那笑容在惨白的手电光和群狗痛苦的呜咽中显得格外瘆人,“我是在帮它们!帮它们的主人!用它们的残魂和痛苦,锁住主人的灾厄,换取主人的安康!它们死得其所!往生极乐!” 她不再理会蓝梦,手中的巨大剪刀再次举起,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厉,狠狠朝着黑背狼犬的脖子剪了下去!速度快如闪电!
“滋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带着刺眼蓝白电光的半透明身影,如同失控的闪电球,猛地从“安心往生”后墙一处破损的通风口里撞了出来!是猫灵!它脖子上的裂缝此刻蓝光大盛,如同高压电弧在疯狂跳跃!它小小的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剧烈扭曲!
“喵嗷——!!给本喵——电——!!!”
猫灵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啸,不管不顾地,将自己那带着狂暴电流的灵体,狠狠撞向了白静举起剪刀的手臂!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电流爆鸣和肉体烧焦的声响同时炸开!
“呃啊——!!!”白静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她那条举着剪刀的手臂,在接触到猫灵那高压电弧般灵体的瞬间,如同被高压电线击中!衣袖瞬间碳化焦黑!皮肤在蓝白电光下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冒起刺鼻的白烟!巨大的剪刀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旁边的铁皮垃圾桶上!
巨大的反噬力也让猫灵惨叫着被狠狠弹飞出去,重重撞在湿滑的墙壁上!它脖子上的裂缝蓝光急剧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灵体变得更加虚幻,几乎透明!
白静捂着焦黑冒烟的手臂,剧痛让她那张温婉的脸彻底扭曲,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和怨毒!她死死盯着被弹飞的猫灵,又猛地看向蓝梦,声音因为剧痛而变形:“你……你们找死!”
蓝梦没有半分犹豫!趁着白静遭受重创、心神剧震的宝贵时机,她一个箭步绕过哀嚎的群狗,直扑“安心往生”的后门!刚才猫灵就是从那通风口撞出来的!那里面,必定藏着锁魂的核心!
后门是一扇厚重的、刷着绿漆的木门,紧紧关着。蓝梦甚至没去尝试开锁,她将全身的力量和精神力灌注在右腿,后退一步,身体如同拉满的弓弦,然后猛地前冲!带着泥水的靴底,狠狠踹向那扇木门!
“砰——咔嚓!”
木门应声而破!碎木飞溅!一股比后巷浓郁百倍、粘稠如同实质的恶臭,混合着浓烈的檀香、血腥、福尔马林和浓重怨念的气息,如同打开了地狱的排污口,猛地喷涌而出!瞬间将蓝梦吞没!
蓝梦被这股恶臭冲得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和刺骨的冰冷,举起手中的强光手电,光束如同审判之剑,狠狠刺入门后的黑暗!
门后,并非什么存放骨灰的库房。
而是一个巨大、阴森、如同邪教祭坛般的空间!
惨白的白炽灯管发出冷幽幽的光,照亮一切。墙壁被刷成了压抑的暗红色。房间中央,没有焚化炉,没有药缸。
只有一座巨大的、由无数森白兽骨垒砌而成的诡异“莲台”!莲台呈八瓣状,每一瓣“莲叶”都由粗细不一的腿骨、肋骨、甚至头骨拼凑而成,空洞的眼窝在灯光下反射着死寂的光!莲台中央,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黑沉沉的青铜香炉,炉内正燃烧着那种暗红色的奇异香粉,散发出浓郁到令人窒息的白烟!
而整个房间最恐怖、最令人头皮炸裂的景象,是环绕着这座白骨莲台的地面!
地面上,挖着一个个大小不一、如同蜂窝般的浅坑!坑里……竟然浸泡着粘稠的、散发着浓烈铁锈味的暗红色液体——分明是血水!每一个血水坑里,都浸泡着一个……粗陶骨灰坛!
坛身粗糙简陋,沾满了血污。密密麻麻,粗略看去,不下三百个!如同一个巨大的、浸泡在血池中的亡者蜂巢!
更让蓝梦浑身汗毛倒竖的是,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她清晰地看到,每一个粗陶骨灰坛的底部,都用利器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人类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李国富,乙未年七月初九子时”——旁边血坑里的血水格外粘稠发黑!
“王秀英,丁酉年腊月廿五午时”——坛口似乎还有未干涸的血迹!
“赵建军,庚子年五月十八寅时”——坛身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
三百个骨灰坛!三百个人的生辰八字!浸泡在三百个血水坑里!与中央那座燃烧着锁魂香、由无数兽骨垒砌的邪异莲台,构成了一个巨大而阴毒的“替死挡煞”邪阵!阵中弥漫的怨念和痛苦,几乎凝成实质!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蓝梦的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她瞬间明白了!
“往生极乐”?“替主受劫”?
狗屁!
这根本就是一场丧尽天良的、规模庞大的生命献祭!
白静这邪魔,用邪法将那些宠物主人的病痛、灾劫、甚至是命中的死厄,通过这邪阵和作为“容器”的宠物骨灰坛,强行转嫁到那些被虐杀的动物身上!用毛孩子被折磨至死的痛苦魂魄,去抵消主人的灾祸,换取主人的“安康”!墙上那些主人平静释然的表情,是用脚下这三百坛血泪浸泡的亡魂换来的!
“用毛孩子的魂给主人挡煞?!”蓝梦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淬着焚尽一切的怒火和刻骨的恨意!她看着这白骨森森、血坛累累的邪阵,看着门外群狗濒死的哀嚎,看着角落里灵体几乎溃散的猫灵!
她一把抓起腰包里仅剩的几枚桃木钉(刻着破邪符),将它们狠狠攥在手心!坚硬的木刺硌得她生疼,却压不住那滔天的怒焰!
“白静!”蓝梦厉喝出声,声音穿透阴冷的祭坛,带着神只裁决般的威严,“你的‘安心往生’,到此为止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将手中那几枚蕴含至阳破煞之力的桃木钉,狠狠砸向地面,同时抬脚,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莲台中央那座燃烧着锁魂香、散发着浓郁白烟的巨大青铜香炉,狠狠踹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