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林芳仪之事,虞璎觉着有些乏了,便由挽秋扶着回内殿小憩。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枕着新得的寒玉养神枕,一股清凉宁神的气息缓缓渗入,确实让她因会客交谈而略感疲惫的心神舒缓了许多。
腹中胎儿似乎也很喜欢这气息,传来一阵舒缓的胎动。
虞璎闭上眼,脑海中却并未完全休息。
林芳仪的到访,是一个信号。说明她立威之后,不仅震慑了对手,也开始吸引一些原本中立或弱势的妃嫔主动靠拢。
这是一个好现象,意味着她在后宫的影响力正在悄然扩大。
但惠妃那边绝不会就此罢休。暂时的沉寂,或许意味着更深的谋划。
还有那位深居简出的燕修仪,那日的提醒言犹在耳……“双星映照,福祸相依”,究竟指的是什么?
南疆的战事不知如何了?弟弟虞衡是否安好?陛下近日似乎更加忙碌……
千头万绪,如丝如缕,缠绕心头。
然而,感受着枕间传来的清凉与腹中孩儿平稳的生机,虞璎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无论前路如何,她已不再是孤身一人。有需要守护的骨血,有逐渐汇聚的同道,有陛下明面的回护,也有自身日益增长的实力与威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杂念排出,心神逐渐沉入《青帝长生诀》的温养运转之中,与腹中胎儿、静室分身的律动渐渐同步,形成一个稳固而充满生机的内循环。
窗外,日头渐高,蝉鸣依旧。青鸾宫在夏日的阳光中,显得静谧而深邃,仿佛一头蛰伏的青色鸾鸟,静待风云。
与此同时,南疆镇南城,气氛却与神都后宫的暗流涌动截然不同,显出一种外松内紧的肃杀。
落魂坡等数处五仙教外围据点被朝廷以雷霆手段拔除,两位五毒真人一擒一死,教众死伤惨重,残余势力龟缩云雾山总坛,依托经营数百年的护山大阵负隅顽抗。
表面上,朝廷大获全胜,南疆似乎重归安宁。
然而,巡按使陆明章、伏魔真人张承运、镇魔司佥事冷锋,以及新任监察使虞衡,却无半点轻松之色。
监察使府衙,密室之中。
“……血池洞窟中残留的祭祀符文,经过龙虎山典籍比对,确认与上古‘万灵血祭’的部分残章有七成相似。”
张承运指着拓印下来的诡异纹路,面色凝重:
“此祭祀之法,早已被列为禁术,据传需以大量生灵精血与魂魄为引,沟通或献祭于某些不可名状的域外存在或古老邪灵,以求获得力量或达成某种恐怖愿望。”
“五仙教培育血蝽,恐怕不止是为了制造蛊虫武器,更是为了积累血祭所需的‘血食’与‘怨念’。”
陆明章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声响:“也就是说,他们在准备一场大规模的血祭。目的是什么?召唤邪神?获得某种禁忌力量?还是……开启某种通道?”
“都有可能。”冷锋接口,他眼中带着常年与邪魔外道打交道的锐利。
“根据审讯被俘教众的口供,以及我们搜查到的部分残缺记录,他们似乎在寻找一处古老的‘地脉节点’”
“据说是上古时期某次大战留下的‘裂隙’,与所谓的‘五毒仙尊’沉眠之地有关。血祭,可能是为了唤醒或接引那个‘仙尊’。”
虞衡站在一旁,听着几位大人的分析,心中寒意更甚。
他想起落魂坡血池那触目惊心的景象,以及那些被榨干精血、眼神麻木的囚徒。
若真让五仙教完成血祭,南疆乃至更广地域,必将生灵涂炭。
“还有一个问题。”虞衡开口道,声音因连日奔波审讯而略带沙哑。
“五仙教这些动作,规模浩大,耗时甚久,所需资源更是海量。仅凭他们自身,如何能瞒天过海,在南疆经营如此之久而不被察觉?”
“镇南将军府,地方官员,甚至……我们监察使府的前任,当真毫无所觉?还是说……”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有内鬼,或者,有更高层级的默许与纵容。
密室中一时寂静。这个问题,他们心照不宣,却也是最棘手之处。
镇南将军岳擎天,封疆大吏,手握重兵;地方刺史、太守,盘根错节;甚至朝中……没有确凿证据前,谁也不敢妄下断言。
陆明章眼中寒光一闪:“此事本官已密奏陛下。在陛下新的旨意到来前,我们的重点,是继续施压云雾山,同时深挖线索。”
“尤其是查清那些与五仙教勾连的‘外来修士’的底细,以及他们提供的资源渠道。若能顺藤摸瓜,或可找到突破口。”
他看向虞衡:“虞监察使,你熟悉南疆地理人情,又曾深入险地。追查‘外来修士’踪迹与资源流向之事,还需你多费心。冷佥事会派一队镇魔司精锐配合你。”
“下官遵命!”虞衡肃然应道。他知道,这既是重任,也是极大的危险。那些能与五仙教勾结的修士,绝非善类。
“另外,”张承运补充道,“贫道这几日以雷法感应天地气机,发现云雾山方向的瘴毒邪气虽被大阵收敛,但其深处,隐隐有地脉躁动之象,且有越来越强的趋势。”
“恐怕……他们的血祭,即便被我们打断外围,也并未完全停止,甚至可能在加速。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进入云雾山总坛、破其大阵的方法。”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忙碌。
虞衡回到自己的书房,摊开南疆详图,目光落在云雾山那片被标注为深红色的区域,眉头紧锁。
承宗长老前几日前往黑水峒查探,至今未归,亦无消息传回,让他心中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