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珩再次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面前闭眼入定的玄晔，再有的…就是那间破败的道观。
幻境这是…结束了？
他有些恍惚地抚上自己的脖颈……原先发生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祭典、誓言…还有那份心动。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云烟过眼，顷刻便消散不见。
他低低叹了一口气，起身检查了一番玄晔的状况。
修为提升了一大截，已经接近筑基大圆满了……除了情绪波动较大，似乎没有其他什么事情了。
想来在他被困在幻境的这段时间里，自己的小徒弟应该是获得了不少奇遇。
……
又过了大半个月，玄晔才从入定中醒了过来。
他睁开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短暂的恍惚了一下，随着记忆慢慢回拢，这才发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是了，是八苦幻境。”
玄晔低声喃喃道：“生老病…死，怨憎会……求不得，爱别离。”
每一苦，他都在那个如自己前世一般的幻境之中细细品味过了。
尤其是白少珩死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无论自己用什么法子，那血，都止不住……
哪怕是后来飞升上界，自己也无法在天地之间寻到爱人的一丝魂魄。
简直叫人痛彻心扉！
不过幸好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也只是一场梦。
如今，梦醒了，人也该醒了。
玄晔的目光再次聚焦，落在道观一处僻静角落里，在柱子的旁边，安静倚着一团白色身影。
“珩儿……”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出声上前，却很快止住了脚步，站在原地苦笑了起来。
是了，不能再这么唤他了。
这是他的师尊，白少珩。
夜风寒凉，玄晔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绒毯，轻轻盖在白少珩的身上，心中五味杂陈。
“师尊…”
月光透过道观破旧的窗户洒在白少珩脸上，勾勒出他精致的五官轮廓。玄晔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住，将手收了回来。
他就这样安静的看了一夜，一点一点将心中汹涌的情感尽数压下，直至天明。
……
“唔……阿晔？”
白少珩睡眼惺忪，声音带着一股慵懒的意味。
“师尊。”
玄晔垂下眼帘，朝白少珩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弟子礼。
“……”
白少珩愣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又很快遮掩过去。
他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轻声道：“这才多久没见，怎么还同为师生分了。”
“弟子只是觉得这些日子辛苦师尊了，若不是师尊，弟子难以顺利从幻境中脱身。”
“你我二人，不必客气。”
“是，师尊。”
自己的小徒弟似乎比以往更沉默寡言了……
白少珩皱眉：“可是在幻境中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算不上不好……”
玄晔对上白少珩关切的目光，出声安抚道：“师尊不必担忧，弟子只是刚脱离幻境还有些…不适应。”
“那便好。”
一时间，道观里又安静了下来，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各自消化着心中异样的情绪。
临近午时，玄晔突然感觉到此方天地似乎轻微晃动了一下。
他起身来到白少珩身前，轻声唤道：“师尊，秘境好像要关闭了。”
白少珩闻言睁开眼睛，仔细感受了一番，手腕翻转，一块晶莹的玉片便被捏在手上。
“此地灵气已经有些紊乱了，先行离开吧。”
“是，师尊。”
玉片被捏碎，莹白的光点将二人裹在其中，缓缓消失不见。
……
天元秘境关闭，前去历练的弟子也被陆续传送出来。
楚程洲登上灵舟第一件事情便是拉着玄晔和一众弟子吹嘘自己在天元秘境的精彩经历。
“我和你们说，我在秘境里面意外救下一只妖兽，然后……”
“噢噢！”
玄晔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神却一直停留在人群之外的白少珩身上。
他能明显感觉出来，自己的师尊似乎是有了心事，自从秘境出来后便一个人在旁边待着谁也不愿搭理。
爱人明明近在眼前，却又好像间隔天堑...
灵舟在天空中疾驰，不出两日便回到了天剑宗。
弟子三三两两结伴各自散去，玄晔心中烦闷，不知自己究竟该用何种心态面对白少珩，索性便答应了楚程洲等人下山放松放松的邀请。
几人来到山脚小镇中的一间茶楼。
刚一落座，沐琴便开口问道：“阿晔，小师叔是在秘境中遇见什么事了吗，这一路都见他闷闷不乐的。”
玄晔摇摇头，答道：“我也不知。”
楚程洲笑道：“沐琴你就是太敏感，小师叔一贯清冷不喜和生人接触，此番又是化作常羲的样貌同我们回的天剑宗，自然是不愿同我们表现的太过亲近的！”
“这样的吗...？”
沈墨点头：“我觉得程洲说的有道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玄晔却是越来越心烦。
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脑海中不断闪过白少珩落寞的神情，久久挥之不去。
“砰——”
茶盏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从玄晔指缝汩汩流出。
他在几人惊愕的目光中起身，低声道了一句“抱歉”，翻身跃下二楼，朝天剑宗的方向御剑而去。
“...阿晔这是怎么了？”
沈墨眨眨眼：“刚刚他气息不太稳定，或许是顿悟马上要突破了吧。”
楚程洲往嘴里灌了一杯茶水，道：“真羡慕阿晔，明明修行比我们都要晚，居然是我们几个里最先要突破金丹的！”
“别贫嘴了，今天放松完我们也得回去好好修炼了！”
“哈哈...也是，总不能以后还要轮到阿晔这个师弟来保护我们几个吧！”
......
玄晔返回天剑宗后便马不停蹄赶往了行止峰。
“师尊！我...”
他刚踏入思静阁中，便瞧见苍梧剑尊一人坐在里面喝茶：“是小晔回来了啊，你师尊刚去闭关了。”
“掌门师伯。”
玄晔眼中的赤色渐渐褪去，朝苍梧剑尊恭敬的行了一礼。
好险...自己差点就要按耐不住，将那份禁忌的、不为世人所容的感情宣之于口，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
也幸好，差了那么一点点...可以让他藏起来慢慢舔舐自己内心的伤痛。
“你找少珩有事？”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便好，你师尊这次恐怕要闭关个两三年。”
苍梧剑尊捋了捋胡须，笑道：“他原先为了救你境界跌落，如今在天元秘境中得到了一颗能够恢复功力的丹药，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重回元婴境了。”
玄晔点点头：“多谢掌门师伯告知。”
送走苍梧剑尊后，玄晔又在阁中静修数日，待心境完全平和后便也闭关突破金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