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之海意识化身的少女，在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和不容置疑的“邀请”下，虚影剧烈地波动着，仿佛随时会溃散。
那由无数可能性光点凝聚而成的眼眸，深深地“望”了白小宇一眼，里面充满了挣扎、不甘，以及一丝初生意识对湮灭的本能恐惧。
漫长的沉默之后，那空灵而重叠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比之前微弱了许多。
“您的‘秩序’……太过绝对，您的‘融合’……等同于吞噬。我……无法立刻替整个‘海’做出如此决断。”
她微微后退，湛蓝的辉光在翠绿的秩序空间中显得格外黯淡。
“请……给我时间。我需要……思考，需要理解。”
这不是接受，而是暂时的退却，是弱者在强者面前为求生存而争取的喘息之机。
白小宇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他收回手，脸上的笑容不变，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
“可以。我有的是时间等待。不过，记住，我的耐心并非无限，量子之海的‘规整’也不会因你的犹豫而停止。
回去吧，好好看看你的海正在发生的变化，或许能帮助你更快地……想通。”
少女的虚影没有再回应，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小宇，又扫过万象天宫中的其他人，随后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在规则稳固的大殿之中。
压抑的气氛随着她的离开缓解了些许。
“呼……刚才可真够紧张的。” 三月七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不过小白，你就这么放她走了？万一她回去后想不开，组织反抗怎么办？”
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按照一般剧情发展，这种时候放走的‘幼苗’，后期多半会成长为棘手的boSS……”
白小宇还未回答，一旁的符玄却微微蹙眉，看向他。
“本座亦有一事不明。你既已拥有如此疆域与权能，为何还要执着于征服那充满不确定性的量子之海？
维持现状，树与海并存，未必不能长久。如此步步紧逼，岂非徒增因果，引来更多如这海之意识般的变数？”
这也是在场许多人心中的疑问。白小宇并非穷兵黩武的疯子，他之前的征服虽手段强硬，但大多事出有因，或是为了复仇，或是为了消除隐患。
可对量子之海的行动，更像是一种理念上的绝对不容忍。
白小宇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星穹列车组的伙伴们，仙舟的盟友，以及其他世界的追随者。
他脸上的玩世不恭稍稍收敛，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为罕见的、近乎沉重的追忆。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的行为，很像那些故事里最终会毁灭世界的疯狂暴君？”
他笑了笑，带着点自嘲，“为了所谓的‘统一’，不惜碾碎一切差异。”
他没有等众人回答，缓缓走回他的座位，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曾经有一个世界，很美，也很祥和。那里的人们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拥有着独特的文明和值得守护的一切。
它原本可以就这样一直存在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
“但是，有一天，一种名为‘崩坏’的东西，降临了。”
当“崩坏”二字出口时，站在瓦尔特·杨身边的星敏锐地感觉到，这位一向沉稳的领航员先生，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扶着手杖的手指微微收紧。
“那是一种……难以理解，更难以抵抗的灾难。”
白小宇继续说道，他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片记忆中的焦土。
“它不是来自外敌，更像是世界自身滋长的‘癌细胞’，是为了文明本身而出现的‘筛选器’。它带来战争、疾病、死亡，带来律者，带来能够轻易撕碎大陆、湮灭文明的恐怖力量。”
万象天宫内鸦雀无声，只有白小宇的声音在回荡。
“那个世界的人们，很勇敢，他们前赴后继，用生命和智慧去抗争。英雄辈出，可歌可泣。但是……”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
“代价太惨重了。熟悉的城市化为废墟，挚爱的人在眼前消逝，整个文明在一次次冲击下变得支离破碎，如同风中残烛。
即便最后……有人侥幸点燃了新的火种，那个曾经美好的世界，也终究是回不来了。留下的，只有满目疮痍和无法磨灭的伤痛记忆。”
瓦尔特·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感——那是感同身受的痛楚，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他几乎是微不可闻地低语了一声：“……是的，回不来了。”
这声低语，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白小宇看了瓦尔特一眼，点了点头，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致敬。他的目光重新扫向众人，变得锐利而坚定。
“我不希望这种事再发生。”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是在哪个特定的世界，而是在‘我的世界’里，绝对不允许！”
“我统一，不是为了无限的权力，因为那玩意我现在已经有了，而是为了根除这种‘根源性的灾难’！”
他站起身，无形的气势再次弥漫开来。
“我可以接受我的世界里有无数的变量，有不同的文明形态，有冲突，有发展，甚至可以有内斗——只要在规则框架内。
但我绝对不能接受，某个世界内部滋生出像‘崩坏’，或者像提瓦特那个‘黑暗意志’一样，能够从根源上导致整个世界，甚至整个宇宙体系彻底毁灭、堕入永暗的东西！”
他的目光如炬，仿佛在灼烧着每一个听众的灵魂。
“这就像是一个很残忍，但我们必须认清的现实——并不是所有的光明，都能战胜黑暗。
当黑暗足够强大，或者光明自身出现问题时，悲剧就会发生。提瓦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那个被‘崩坏’洗礼过的世界也是！”
“所以，我要将一切纳入我的秩序之下。” 白小宇最终宣告。
“由我的意识，由我们共同维护的这套规则，来主导所有世界发展的‘底线’。
我可以是那个容许百花齐放的园丁，但也必须是那个能在瘟疫爆发前，就果断切除病灶的医生。哪怕这个过程，会被视为残忍，被视为霸道。”
一番话毕，万象天宫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瓦尔特·杨推了推眼镜，掩去眼中的波澜，沉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有些悲剧，确实不该重演。”
作为亲历者，他比任何人都理解白小宇话语中的沉重。如果当初的家园可以有白小宇这样的统治者，那他们应该就不会牺牲了吧。
符玄若有所思，轻轻叹息：“以绝对之力，行守护之实……理念虽可理解，但其过程中的代价与边界，仍需慎之又慎。”
姬子端着咖啡杯，眼神复杂：“听起来像是要把所有孩子都关在一个绝对安全的无菌室里……但或许，对于某些注定会走向自我毁灭的‘孩子’，这才是唯一的生路？”
星挠了挠头：“虽然听起来还是很霸道，但……好像没法反驳？毕竟谁也不想自家后院突然炸了吧。”
三月七则是眼圈有点发红：“小白……原来你心里还装着这么沉重的事啊……那个世界的人，一定很痛苦吧……”
白小宇看着反应各异的伙伴们，脸上又重新浮现出那标志性的、略带痞气的笑容。
“所以，别把我当成什么毁灭世界的疯子。我可是在充当多元宇宙的‘终极保险’呢。至于量子之海……它的‘可能性’很好，但必须在我的‘保险柜’里绽放。
而且他到现在才诞生出了自我的意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殿外，仿佛穿透无尽虚空，看到了那片仍在被秩序缓慢侵蚀的湛蓝之海。
“现在，就让我们看看，那位‘海之意识’，需要多久才能想通这个简单的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