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三号药园在叶凡的指挥下,悄然发生着变化。
赵田三人起初对叶凡那些看似古怪的指令将信将疑,但见这位年轻执事每日与他们一同劳作,翻土、挑水、调配那散发着奇异药香的“肥料”,事事亲力亲为,毫无架子,那份怠慢之心也渐渐消散,开始认真执行叶凡的每一个要求。
叶凡并未使用任何高深的法术,而是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农,又像一位调理阴阳的大医,精准地掌控着药园的每一个细节。
他根据《流云百草鉴》以及自身对草木生机的理解,重新规划了灵田。将属性相克的灵药分开种植,将习性相近的进行轮作规划。他指挥赵田三人挖掘出几条深浅不一、走向奇特的沟渠,并非为了灌溉,而是为了疏导地气,如同疏通人体的经络。
他将那些特制的“药泥”如同下药般,精准地埋设在各个“穴位”,调和着土壤的五行平衡。浇灌的水量、时机,都经过严格计算,力求与地气、天气相合,如同把握治疗的“火候”。
更令人惊奇的是,叶凡对那些长势萎靡的灵药,并未一味地灌输灵力催生。他时常蹲在田埂边,手指轻触灵药的根茎或叶片,闭目感知许久。有时,他会用削尖的木签,在灵药根部附近的土壤里,小心翼翼地刺入几下;有时,他会摘取几片特定的杂草叶子,捣碎后混合清水,涂抹在灵药的叶片上;有时,他甚至会从那些长势稍好的灵药上,小心翼翼地取下一点点汁液,滴入病弱灵药的根部。
他的动作轻柔而精准,仿佛不是在照料植物,而是在为一位位病患施行针灸、敷贴汤药。
赵田三人看得眼花缭乱,不明觉厉。他们只觉得,这位新执事的手段,与他们以往见过的任何灵植夫都截然不同,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奥。
七日后的清晨,朝露未曦。
一位身着青袍、袖口绣着三片金色叶纹的老者,皱着眉头来到了三号药园门口。他是外门丹草阁派来巡查各药园情况的资深灵植夫,名叫张万森,修为在筑基初期,以脾气耿直、眼光毒辣着称。他早已听闻三号药园新来了个“天赋异禀”却甘愿当杂役的五行杂灵根,心中本就存了三分轻视,加上以往三号药园交上来的药材品质实在不堪入目,他此次前来,几乎就是抱着挑刺和训斥的心态。
“哼,周槐那小子,怕不是看走了眼,被个耍小聪明的糊弄了。”张万森心中嘀咕着,迈步踏入药园禁制。
然而,就在他踏入药园的瞬间,脚步不由得一顿。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往日的土腥与腐气,而是一种清新的、带着淡淡药香和泥土芬芳的气息。虽然灵气依旧不算浓郁,却给人一种异常“通透”和“舒服”的感觉。
他抬眼望去,只见原本荒草丛生的灵田,已被规整得井井有条。新翻的土壤在晨曦下泛着健康的深褐色,几条新挖的沟渠如同经络般分布其间。最重要的是,那些原本蔫黄萎靡的灵药,此刻虽然依旧不算茁壮,但叶片上的枯黄之色已然褪去大半,呈现出一种充满生机的翠绿,叶脉间隐隐有灵光流转!
“这……”张万森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这才几天功夫?这片公认的废园,竟然焕发出了如此明显的生机?
他快步走到一株之前记录中濒临枯死的“七星蕴灵草”前,蹲下身仔细查看。这株灵草他曾断言救不活了,根系已开始腐烂。但此刻,他惊讶地发现,其根部的腐烂迹象竟然被遏制住了,甚至还长出了几条细弱却充满活力的新根!原本只有三片的萎蔫叶片,此刻舒展到了五片,虽然依旧瘦小,但那股盎然的生机做不得假!
枯木逢春!
张万森心中剧震。他伸出粗糙的手指,轻轻触摸着蕴灵草的叶片,一股精纯而温和的木系灵力探入其中。他感受到,这株灵草内部的灵气循环,变得异常顺畅、平衡,仿佛体内所有的淤塞都被打通,所有的暗伤都被抚平!
这绝非普通的灵植术能做到!这需要对草木生机有着近乎本源的洞察力和掌控力!
“是谁?谁做的?”张万森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视药园,最终落在了正在远处一片新开辟的药田旁,指导赵田如何播撒种子的叶凡身上。
那个穿着灰色杂役服饰的年轻人,面容普通,气息也只是练气八层(伪装),但此刻在张万森眼中,却变得神秘莫测。
他快步走到叶凡面前,语气不复之前的轻视,带着一丝急切和探究:“这些……都是你做的?”
叶凡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对着张万森平静地拱了拱手:“晚辈叶凡,见过张前辈。园中琐事,确是晚辈与几位老丈一同打理。”
张万森死死盯着叶凡,仿佛要将他看穿:“你是如何做到的?那株七星蕴灵草,按理已回天乏术!”
叶凡神色不变,淡然道:“万物有灵,草木亦然。其生病,或因外邪(虫害、恶劣环境),或因内损(灵气失衡、根系受损)。晚辈不过是循其本性,疏其淤塞,补其不足,激发其自身生机罢了。如同医者治病,重在扶正祛邪,而非强行灌输。”
“循其本性……疏其淤塞……扶正祛邪……”张万森喃喃重复着这几个词,眼中光芒越来越亮。他钻研灵植一道数十年,自认经验丰富,却从未听过有人将培育灵植与医道治病如此精妙地类比,且切实地做到了!
他看着叶凡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此子对草木之道的理解,已然超越了许多浸淫此道多年的老家伙!这已不是简单的技艺,而是近乎于“道”的运用!
周槐没有看走眼!此子,乃真正的灵植奇才!不,或许用“医草木之圣手”来形容更为贴切!
张万森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看向叶凡的目光已然充满了郑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
“叶小友……不,叶执事。”他改变了称呼,“老夫张万森,服了!三号药园交予你手,实乃幸事!日后若有任何需求,或是在灵植一道上有何不解之处,尽管来丹草阁寻我!”
他不再提考核,不再怀疑,留下这句话,又深深看了叶凡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在心里,然后才带着满心的震撼与收获,匆匆离去。他需要立刻将这里的发现,详细汇报给周槐,甚至……更高层的人。
叶凡看着张万森离去的背影,神色依旧平静。他并不意外这番反应。枯木逢春,对他而言,只是医道最粗浅的应用之一。
他转过头,继续指导赵田播种。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那平凡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边。
三号药园的生机复苏,只是一个开始。他这名“医草木之圣手”,将在这流云剑宗,悄然播下更多的种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