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后院的演武场被月光照得透亮，朱漆灯树上挂着的上百盏琉璃灯，把人们的影子映照得摇曳不定。
苏九站在十二米高的木架上，低头看了看下面攒动的人群，后槽牙直泛酸——他恐高的毛病，就连系统给他的【杂技掌控（中级）】技能都压制不住。
“九哥别抖啊，你一抖绳子也跟着晃。”小花扎着双马尾探过头来，发间的珠钗碰撞出细碎的声响。
她腰间系着的银铃随着动作轻轻作响，就像散落在玉盘里的碎星星。
这姑娘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绣着荷花的裙子，裙摆被风吹起一角，露出裹着软绸的脚踝——苏九记得三天前给她缝的护膝还在里面，针脚歪歪扭扭得像狗啃的一样。
“谁抖了？”苏九梗着脖子，把麻绳在掌心绕了两圈，这时系统面板突然浮现在眼前：【检测到目标人物铁猴子进入观众席，携带改良型机关匣。
当前任务：完成“双人飞天”表演，奖励市井情报网初级权限激活。】他低头瞥见铁猴子正跟知府师爷碰杯，腰间铜铃上缀着的红穗子晃得刺眼——这老家伙前几天还说团里经费紧张，今天倒穿上了新做的玄色锦袍。
“预备——”场下传来杂耍团小头目扯着嗓子的吆喝声。
小花冲苏九眨眨眼，发梢上沾着的桂花落在他鼻尖。
苏九忽然想起三天前后台那截浸油的引线，喉结动了动，到底还是把到嘴边的“小心”咽了回去——这姑娘练了三个月的空中抛接，就算闭着眼睛都能抓住他递来的花球。
两人踩着木架往上爬，绳索在夜风里绷得像银线一样。
苏九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击肋骨的声音，系统新给的【身体协调强化】技能让他清楚地感知到每一块肌肉的发力点。
当两人荡到最高点时，小花突然松开手，在空中翻了个漂亮的旋子，裙摆展开就像半朵云。
苏九早就算好了她下落的轨迹，张开双臂接住她时故意颠了颠：“小花姑娘这分量，比上个月重了？”
“九哥再胡说，我就把你推下去！”小花捶了他肩膀一下，发间的珠钗蹭过他的耳垂，痒痒的。
底下传来一片喝彩声，知府大人拍着桌子喊“妙”，就连向来板着脸的翠兰都在第二排笑出了声——她今天穿了一件藕荷色的褙子，倒像是换了个人。
变故发生在最后一轮动作。
苏九正带着小花往回荡，忽然听见“咔”的一声脆响。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麻绳纤维断裂的声音。
系统提示音响起的同时，他看见绳索中段绽开了蛛网状的裂痕。
“黄金选项已触发！请选择：A.跳下救援（风险极高，宿主可能骨折） b.稳住自身（安全但放弃救人）。”
小花还挂在他的臂弯里，正仰着头数月亮周围的星星。
她头发的香气混合着桂花香涌进苏九的鼻腔，就像极了三年前他在街角捡到的那只小奶猫，缩成一团却还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选A！”苏九咬着牙把小花往怀里带，后背的冷汗浸透了中衣。
系统预判轨迹的蓝光在眼前闪烁，他甚至能看见三秒后两人坠落的抛物线——会砸在知府最爱的太湖石上，小花的脑袋……他不敢往下想。
“九哥？”小花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指尖掐进他的胳膊，“绳子……”
“闭眼！”苏九吼了一嗓子，借着荡到最高点的惯性松开了绳索。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的五脏六腑，他却在半空中翻了个身，让自己后背朝下，把小花护在胸口。
风灌进耳朵里呼呼作响，他能听见底下观众的尖叫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能听见翠兰喊“苏九”的声音变了调，能听见铁猴子那边传来“糟糕”的低咒。
系统【轻功大师】的暖流从丹田涌遍全身，苏九突然看清了瓦片的纹理——演武场旁偏殿的屋顶，离他们坠落的地点不过五尺。
他屈起右腿，在触到屋檐的刹那借势一蹬，身体像一片被风卷着的叶子，斜斜地撞向另一侧的飞檐。
小花的腰带勾住了他的手腕，两人重重地砸在青瓦上，瓦片碎了七八片。
“咳咳……”苏九吐出两口血沫，却还笑着拍小花的后背，“摔疼没？”
小花浑身发抖，眼泪把他的前襟浸湿了一片。
她抬起脸时，鼻尖沾着青灰，眼睛却亮得像含着星星：“你、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以为……”
“以为我会松手？”苏九用拇指抹掉她脸上的灰，“上回你给我留的桂花糕，我还没吃完呢。”他说这话时，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恭喜宿主完成‘黄金选项’任务，获得技能【轻功大师】（可自由控制空中姿态及落地缓冲）。当前等级提升至5级，解锁功能：武学推演初级版。”
“系统你早不说我恐高！”苏九望着脚下还在发颤的双腿，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
场下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知府亲自捧着锦盒走上前来，里面放着一块羊脂玉佩：“苏小友这手轻功，当得‘飞仙’二字！”
铁猴子挤开人群走上前来，脸上堆着笑，手却在苏九后背重重地拍了两下：“好小子，给咱团长脸！”苏九被拍得差点栽倒，却在触到他掌心时顿了顿——这老家伙的手心里全是汗，哪有半分刚才看表演时的从容？
阿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偏殿的角落，手里攥着一块炭，在墙上快速划拉着。
等苏九凑近时，那行字已经被抹掉了大半，只剩“小心铜铃”四个模糊的痕迹。
“九哥！”翠兰挤到屋檐下，手里举着一个药瓶，“快把这个喝了，治内伤的。”她抬头时，发间的金步摇闪了苏九的眼——这姑娘向来节俭，今天倒戴了全套首饰，怕不是专门来给他撑场面的？
“谢了兰姐。”苏九灌下药汁，突然瞥见演武场角门处有黑影晃动。
铁猴子带着团里的三个骨干正往外走，每人怀里都抱着一个鼓囊囊的布包，月光下隐约能看见铜铃的反光。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警告：检测到目标人物铁猴子携带可疑物品撤离。”
苏九把玉佩往怀里一塞，拽着翠兰就往角门溜：“跟上去看看，这老家伙大半夜的，能往哪儿跑？”
“哎你慢着！”翠兰被他扯得踉跄，却也没挣脱，“你刚受了伤……”
“受了伤也得看！”苏九回头时，月光正落在他的眼尾，“我总觉得，今天这绳子断得太巧——巧得像有人，专门给咱们搭了个戏台子。”
演武场的灯火渐渐被甩在身后，两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被拉得老长。
前头铁猴子的铜铃声若有若无，混合着秋夜的风，往城南的巷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