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檀香混着霉味直往鼻腔里钻，苏九被按在青砖上时，膝盖下的碎瓷片硌得生疼。
他抬头就看见苏文远站在供桌前，金丝绣的云纹袖口沾着晨露，嘴角挂着三分得意七分冷：“苏九，你目无尊长、擅审家仆、私闯账房，三罪并罚——”他指尖敲了敲供桌上的《苏氏家法》，“就跪这碎碗，一日一夜，中途起身者杖责三十。”
两名家丁松开手时，苏九膝盖上的碎瓷扎进布裤，疼得他倒抽冷气，偏生还要咧嘴笑：“这可比我小时候蹲茅坑难受多了——那会儿茅坑砖可没这么锋利。”话音未落，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叮铃作响：“检测到逆境环境，触发‘坚韧考验’，坚持到底可解锁新技能。当前剩余时间：十二个时辰。”
“笑？”苏文远冷笑一声，袖中玉扳指磕得供桌咚咚响，“等你跪到后半夜腿肿成发面馒头，看你还笑得出来。”他甩了甩广袖，转身要走，又回头瞥了眼立在门边的陈嬷嬷，“嬷嬷盯着，莫要让这混小子耍滑头。”
陈嬷嬷腰板挺得比祠堂的柱子还直，手中藤条往地上一杵：“二公子放心，老奴在这儿守着，便是他要动根手指头，老奴也能数清是哪根。”
苏九望着苏文远的背影消失在雕花门后，又瞥了眼陈嬷嬷手里的藤条，默默把刚想翘的二郎腿收回去。
系统光幕在眼前晃了晃，浮现出“坚韧考验”的进度条，百分之三的绿色进度条像根小豆芽似的可怜巴巴。
他抿了抿嘴，想起昨夜在屋檐上摸到的密信，喉咙里突然泛起股甜津津的滋味——这跪，他认，但总得跪出点甜头来。
日头爬到祠堂飞檐时，苏九的膝盖已经麻得没了知觉。
他盯着供桌上的祖先牌位，突然想起系统新解锁的“武学推演”功能。
前两日系统升了五级，说是能根据身体状态推演内功路线，这会儿正好试试。
他闭了闭眼，脑海里果然浮起一串淡金色的经脉图，像金线串着的红玛瑙，从丹田开始，沿着任脉往上爬。
“这玩意儿真能练出来？”他偷偷调整呼吸，按照图谱把气往丹田引。
原本麻木的双腿竟开始发热，像有人往裤腿里塞了个烤红薯。
进度条蹭地涨到了百分之八，系统提示音轻得像蚊子叫：“宿主尝试逆境修炼，进度+5%。”
“哟，还会鼓励人呢？”苏九心里乐，嘴上却不敢出声。
陈嬷嬷的藤条在地上敲得噼啪响：“发什么呆？跪直了！”他赶紧把腰板挺得溜直，碎瓷片硌得膝盖生疼，额角却冒出了汗——那热流顺着经脉往上窜，在大腿根打了个转，又往小腿钻，像小蛇在骨头缝里爬。
“叮——警告！宿主态度不够端正，自动增加两炷香时间。”系统突然炸响，苏九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他瞥了眼陈嬷嬷，见那老嬷嬷正盯着供桌上的沙漏，便故意扯着嗓子嘀咕：“我唱两句《采茶调》总行吧？‘三月里来茶芽新——’”
“闭嘴！”陈嬷嬷藤条一扬，吓得他脖子一缩。
苏九眼珠一转，顺势把跪姿改成盘腿而坐，双手搭在膝盖上，活像寺庙里的泥菩萨。
陈嬷嬷的眉毛立刻拧成了麻花：“你这是作甚？”
“嬷嬷，我这是莲花坐。”苏九一本正经，“佛经里说莲花坐能修身养性，跪得更久。”
“胡说八道！”陈嬷嬷举着藤条走过来，“家法里哪条写了能盘腿？给我跪直了！”
苏九看着她举藤条的手，突然想起前院厨房的小翠。
晌午时分，祠堂门缝里果然塞进来个油纸包，还带着灶火的余温。
他借着接水的功夫把油纸包塞到怀里，等陈嬷嬷转身时迅速摸出个馒头，咬得咔嚓响——是糖馅的，甜得他眯起眼。
系统进度条又涨了百分之五，提示音里带着点得意：“宿主获取能量补充，进度+5%。”
“你倒是会找帮手。”陈嬷嬷没看见他偷吃，只当他在调整姿势，“再过三个时辰换班，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
夜来得比往常快，乌云压着祠堂的飞檐，雨珠子噼里啪啦砸在青瓦上。
苏九的后背被雨水浸透，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可那热流却越窜越欢，在经脉里撞得咚咚响，像有人拿小锤子敲他的骨头。
他闭着眼数雨珠，突然一滴雨从屋檐漏下来，正砸在他后颈。
“哎呦！”他顺势歪倒，额头撞在供桌角上，疼得直抽气。
陈嬷嬷赶紧过来扶：“怎么了？”
“晕、晕了……”苏九眼皮直打架，手却悄悄往供桌下摸。
那木匣的位置他早记熟了——白天陈嬷嬷开族谱时，他瞥见木匣上的铜锁没扣紧。
指尖刚碰到木匣边缘，陈嬷嬷的手就按在了他肩上：“醒了？快坐好。”
他赶紧缩回手，装出刚醒的模样：“嬷嬷，我是不是要被雷劈了？这雨下得……”话音未落，木匣突然“咔嗒”一声开了条缝，一页泛黄的纸飘出来。
他眼疾手快捡起来，借着闪电的光扫了一眼——“苏氏一族，原为前朝楚国护国世家，景元立国时隐姓埋名入赘苏门……”
雷声响得他耳朵发懵。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苏府库房最深处有个暗格，为什么他在柴房捡到的碎铁片会刻着“绣衣卫”——原来他苏九，根本就不是什么无父无母的孤儿，而是前朝护国世家的后代？
“发什么呆？”陈嬷嬷的声音像根针，扎破了他的思绪。
他赶紧把纸塞回木匣，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没、没什么，这雨太大，迷眼了。”
雨越下越急，苏九却感觉体内有团火在烧。
那热流撞过任脉，又往督脉冲，在“大椎穴”处卡了一下，突然“轰”地一声——像捅破了层窗户纸，热流顺着脊椎窜到后颈，又顺着胳膊流进指尖。
他猛地睁眼，发现原本麻木的双腿变得轻盈，连膝盖上的碎瓷都不那么疼了。
“恭喜完成‘坚韧考验’，解锁‘基础内力’与‘经脉感知’能力。”系统提示音比往常都响，“当前系统等级：6级，解锁‘前朝秘档’预览权限。”
苏九低头看了眼进度条，100%的绿色像团小太阳。
他摸了摸怀里的密信，又摸了摸木匣的位置，嘴角慢慢翘起来——这一跪，他不仅得了内力，还摸到了苏家的秘密。
后半夜雨停时，祠堂外传来脚步声。
苏九抬头，看见苏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站在门口，银发被夜风吹得有些乱。
她盯着他的莲花坐姿势看了片刻，又扫过他膝盖下的碎瓷，目光突然柔和了些：“这孩子……倒是有些意思。”
陈嬷嬷要行礼，被她抬手拦住。
老夫人转身时，袖中掉出块玉佩，苏九眼尖看见上面刻着“楚”字——和他怀里的绣衣令碎片，竟有几分相似。
“嬷嬷，”老夫人的声音飘过来，“明日辰时，让他来正厅。”
苏九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摸了摸发烫的丹田。
系统光幕突然弹出一行字：“检测到明日危机：苏氏族人聚集正厅，舆论压力值+100%。”他咧嘴笑了，把碎瓷片往膝盖下挪了挪——管他什么舆论，他苏九跪都跪出内力了，还怕他们嚼舌根？
祠堂外的银杏树上，晨鸟开始扑棱翅膀。
苏九抬头看天，东边的云已经泛起鱼肚白。
他听见前院传来脚步声，是早起的丫鬟们端着铜盆去井边，说话声像一串银铃铛：“听说三老太爷昨儿气得摔了茶碗？”“可不是，那苏九把张账房通敌的证据都摆出来了……”
“嘘——”另一个声音压低了，“祠堂里还跪着人呢，当心被听见。”
苏九摸了摸怀里的糖馒头，甜津津的滋味在嘴里散开。
他望着供桌上的祖先牌位，轻声道：“老祖宗们，明儿正厅那出戏，可得给我撑个场啊。”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宿主自信心膨胀，奖励‘巧舌如簧’临时buff，持续24小时。”
他笑出了声，碎瓷片在膝盖下硌出个小血印——但这一次，疼里带着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