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机械残影
设备层的空气凝滞而沉重，只有远处未知机器低沉的嗡鸣如同垂死巨兽的心跳。陈序蜷缩在庞大机器的阴影里，全身肌肉因剧痛而微微痉挛。左臂伤口在新生的、带着狂暴气息的能量作用下强行愈合，皮肤呈现出一种暗红色的、类似熔岩冷却后的质感，瘙痒与刺痛交织。体内，巢穴之心的灼热与魂火的冰寒仍在拉锯，每一次能量循环都如同在撕裂经脉，但那一丝新生的、更具破坏性的融合能量，也在缓慢壮大。
源核的负荷已到极限，他需要绝对的静止来巩固这危险的平衡。
就在这时，他扩张到极限的、如同受伤野兽般警惕的精神触须，捕捉到了一丝异样。不是生命波动，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规律的……电子信号？像是一种低功耗的待机扫描，每隔固定时间，便以他为中心，如水波般扫过一遍。
扫描的源头，来自设备层深处，那持续发出嗡鸣的方向。
陈序瞬间绷紧，所有疗伤进程强行中止。他如同石像般凝固，连呼吸和心跳都压至最低，生命体征近乎消失。他“看”着那道无形的扫描波掠过自己藏身的机器，没有停留，继续向远处扩散。
不是生物感知，是机械扫描。这里有还在运作的自动化防御系统？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几分钟后，扫描波再次如期而至，同样没有发现异常。
陈序眼神冰冷。他不能留在这里。这个扫描源不除，他就像躺在手术台上的猎物，随时可能被未知的手段清除。
他悄无声息地移动，如同阴影般在生锈的管道和废弃的控制台间穿梭，向着扫描的源头逼近。越往深处，空气中的机油味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弱的臭氧味和……一种类似消毒水的清洁气息，与周围的破败环境格格不入。
穿过一片布满断裂线缆的区域，前方出现了一扇半开的合金门，门后是一个相对较小的独立空间。嗡鸣声和扫描源正是从这里传出。
陈序贴在门边，谨慎地向内望去。
房间内异常整洁，与外面的狼藉形成鲜明对比。中央是一个圆柱形的透明培养舱，但舱内空空如也，只有底部残留着一些干涸的、暗绿色的粘稠物质。培养舱连接着各种精密的仪器，大部分屏幕漆黑，唯独一个主控台还亮着微弱的指示灯，屏幕上快速滚动着无法识别的数据流。扫描波正是从主控台发出。
而在房间角落，站立着一个“人”。
它穿着陈旧但完好的白色研究员制服，身姿笔挺，背对着门口。但陈序的精神感知告诉他，那里面没有生命！没有心跳，没有体温，没有灵魂波动……只有一种精密的、冰冷的机械运转感。
仿生人？或者是某种更高级的自动化守卫？
似乎是察觉到扫描被持续“干扰”（陈序的靠近本身就会影响扫描场），那个“研究员”缓缓转过身。
它的面部制作得极其逼真，皮肤纹理细腻，但一双眼睛却空洞无神，闪烁着淡蓝色的电子光。它看着门口的方向，用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开口：“检测到未授权生命体侵入b7隔离区。身份验证失败。根据安全协议第739条，执行……清理程序。”
话音未落，它看似普通的双手手指突然变形、伸长，化作了十根闪烁着高频能量光芒的尖锐探针！同时，其胸部装甲打开，露出两排微型导弹发射孔！
“咻咻咻——！”
能量探针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陈序！速度快得只留下道道残影！
陈序在对方转身的瞬间就已暴退！骨甲瞬间覆盖全身！
“锵锵锵锵！”
能量探针狠狠撞击在骨甲上，爆发出刺眼的火花和巨大的冲击力！陈序被震得连连后退，骨甲上留下深深的灼痕，阵阵麻痹感传来！
这仿生人的攻击力远超之前的任何敌人！
不等他站稳，仿生人胸口的微型导弹已然点火射出！拖着尾焰直扑而来！
狭窄空间，无处可躲！
陈序眼中狠厉之色一闪，不退反进，向着仿生人猛冲过去！在导弹即将及体的瞬间，他身体猛地侧滑倒地，骨刃狠狠斩向仿生人的膝关节连接处！
“轰！轰！”
导弹击中陈序身后的墙壁，爆炸的冲击波将他掀飞！但他斩出的骨刃也成功命中！
“咔嚓！”刺耳的金属断裂声！仿生人一条腿的关节处火星四溅，动作瞬间失衡，但它另一条腿如同生根般稳住，能量探针顺势向下刺向倒地的陈序！
陈序就地翻滚，探针擦着他的肋骨划过，带走一片皮肉！他趁机骨刃上撩，斩向仿生人持针的手臂！
“锵！”手臂被格开，但材质极其坚硬，只留下浅痕！
仿生人另一只手五指张开，掌心射出炽热的等离子束！
陈序狼狈地连续后空翻，等离子束擦过他的小腿，留下焦黑的痕迹，剧痛钻心！
近身战，对方的结构强度和能量武器占据绝对优势！不能硬拼！
陈序目光扫过那个还在运转的主控台。核心在那里！
他虚晃一招，骨刃逼退仿生人一步，随即身体如同鬼魅般扑向主控台！骨刃狠狠斩向屏幕和连接线！
仿生人显然将主控台视为最高优先级保护目标，立刻放弃追击，转身拦截，能量探针织成一张光网封堵陈序的路线！
就是现在！
陈序冲锋的身影猛地一顿，变向！目标不是主控台，而是仿生人因急于回防而露出的后背空档！他将体内那股新生的、充满毁灭气息的融合能量，全部灌注到右拳！整条右臂瞬间膨胀，骨甲变得暗红，如同烧红的烙铁！
“死！”
一拳轰出，无声无息，却带着扭曲空气的恐怖力量，狠狠砸在仿生人的后心核心位置！
“嘭！！！！”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生人身体猛地僵直，前胸的装甲凸出一个清晰的拳印！内部传来一连串电路短路和零件碎裂的爆响！淡蓝色的电子眼疯狂闪烁了几下，迅速黯淡下去。
“威胁……清除……失败……系统……离线……”
仿生人保持着拦截的姿势，凝固在原地，彻底失去了活动能力。
陈序单膝跪地，剧烈喘息，轰出那一拳的右臂软软垂下，暂时失去了知觉，骨骼仿佛都已碎裂。那股融合能量太过狂暴，反噬极强。
他挣扎着站起，走到主控台前，骨刃挥下，将屏幕和主机彻底破坏。扫描波消失了。
房间重归死寂，只剩下仿生人残骸内部偶尔冒出的电火花声。
陈序看着这具先进的仿生人，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培养舱。这里曾经进行着什么实验？这仿生人守护的又是什么？b7隔离区……意味着上面还有b6，b5……
他感到一张更大的网，正在缓缓收紧。清道夫、收割者、巢穴之心、丧尸狂潮、还有这神秘的遗迹和仿生人……这片废土之下，隐藏着远超想象的秘密。
而他自己，似乎无意中，正一步步踏入了漩涡的中心。
必须尽快恢复力量。他走向仿生人的残骸，开始拆卸，寻找可能蕴含能量的核心部件。
黑暗的设备层中，只有拆卸金属的细碎声响，以及一双在阴影中缓缓睁开的、充满掠夺欲望的眼睛。
（第二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