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号的能量护盾在穿越星尘带时，表面突然泛起蓝紫色的火花。那些火花落地后并未熄灭，反而在舱板上烧出螺旋状的刻痕——刻痕边缘的金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湮灭，留下虚无的黑色痕迹。
“反物质辐射正在穿透护盾。”冷轩的校准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银液在屏幕上凝成破碎的星图，“前方五十万公里就是反物质星系的‘湮灭边界’，那里的空间密度是暗物质星云的七倍。我们的钛合金外壳会在接触反物质的瞬间产生连锁反应，就像点燃的火药桶。”他调出防护罩的能量曲线，曲线正以每秒3%的速度下滑，“现有的防护力场只能维持17分钟，必须在那之前找到隔离场的核心材料。”
林小夏的《无限可能性图谱》突然剧烈震颤，封面上的水晶笔开始疯狂旋转，在漆黑的书页上划出正负交织的符号。当她按住笔尖时，那些符号突然升空，在舱内组成旋转的光环——光环中心浮现出半透明的影像：湮灭文明的工匠正在锻造一种双色金属，金属的左侧泛着正物质的暖光，右侧流动着反物质的冷焰，两种物质在金属内部形成永恒的漩涡。
“这是‘平衡之秤’。”她指着影像中悬浮的金属，《无限可能性图谱》自动翻到新的一页，页边渗出银色的液滴，“图谱解析出湮灭文明的核心技术：他们能将正物质与反物质封存在同一块合金里，但需要‘时空张力场’作为容器。这些液滴是‘张力结晶’，能暂时稳定反物质的活性，就像给火焰盖上透气的盖子。”她将一滴结晶滴在舱板的黑色刻痕上，湮灭的痕迹竟开始缓慢回缩，“但结晶的效力只有十分钟，需要不断补充。”
树灵的生命树突然垂下所有枝条，叶片背面浮现出淡金色的脉络。她的根须深深扎入飞船的能量管道，管道中流淌的反物质辐射被根须过滤后，竟化作金色的粉末落在地面。“生命树的脉络能吸收反物质的湮灭能量。”她拾起一把金粉，粉末在掌心聚成小小的光球，“这些是‘中和光尘’，可以与反物质产生共振，让两者暂时处于稳定状态。但需要冷轩校准仪的银液作为催化剂，否则光尘会在接触反物质后的五秒内爆炸。”
风泉的液态金属突然分裂成两半，一半保持着银色的光泽，另一半却化作深邃的黑色。当他将双手合十时，两种颜色的金属在掌心旋转成太极状的漩涡，漩涡中心迸发出白色的光粒。“湮灭文明曾用硅基金属制作过平衡之秤的容器。”他的身体表面浮现出正负电荷的纹路，“我的金属能同时模拟正物质与反物质的属性，但每维持一分钟平衡，就会消耗树灵两片叶子的光尘。而且在反物质星系的中心，金属的稳定性会下降——每靠近核心一公里，平衡状态就缩短30秒。”
第七十三号实验体的虚拟影像突然在光尘中重组，影像上的数据流正在分解成湮灭文明的方程式：“平衡之秤的核心是‘零号元素’，这种元素同时拥有正负电荷，却不会相互湮灭。它藏在反物质星系的‘双生恒星’中间——那两颗恒星一颗由正物质构成，一颗由反物质构成，它们的引力场交汇处形成天然的时空张力场，是零号元素唯一的稳定区。”影像突然闪烁起来，数据流开始紊乱，“但双生恒星正在相互靠近，每过十分钟，稳定区就会缩小半径五十米。按照这个速度，两小时后零号元素会彻底湮灭。”
当自由号穿过湮灭边界时，整艘飞船突然失重。林小夏发现贴在舷窗上的张力结晶正在融化，窗外的星空呈现出诡异的双色——左半边是燃烧的橙红色，右半边是凝固的墨蓝色，两种颜色的交界处闪烁着白色的火花，像宇宙被撕开的裂缝。
“那就是双生恒星！”她指着裂缝中心的光点，《无限可能性图谱》上的符号突然连成锁链，“看，稳定区周围环绕着反物质构成的小行星带，那些小行星会周期性喷发‘湮灭射线’，射线经过的地方连光都会被吞噬。下一次喷发还有13分钟，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进入稳定区。”她突然按住跳动的书页，“图谱显示小行星带里藏着湮灭文明的遗迹，遗迹里有‘张力引擎’的碎片——那是唯一能在稳定区自由移动的设备。”
冷轩的校准仪突然与双生恒星产生共鸣，银液在屏幕上凝成三维的引力模型。他将树灵的中和光尘倒入校准仪，银液瞬间变成金银交织的双色液体：“我计算出小行星带的安全航道了。但需要风泉的金属作为导体，把校准仪的信号传输给飞船引擎——反物质会干扰电子信号，只有同时具备正负属性的物质才能传导。”他指向模型中闪烁的绿点，“那里有块直径三百米的陨石，上面残留着张力引擎的能量反应，我们可以在陨石背面躲避湮灭射线。”
风泉的双手突然化作金属线缆，一端连接校准仪，一端接入飞船的引擎接口。当正负金属在线缆中流动时，飞船的外壳突然浮现出与双生恒星相同的双色纹路：“我正在同步引擎与稳定区的频率。”他的金属表面不断闪过火花，“但反物质恒星的引力正在拉扯我的金属，每前进一百米，就会流失5%的正物质属性——如果正物质耗尽，我会彻底变成反物质，到时候连树灵的光尘都救不了我。”
树灵的生命树突然开满金色的花朵，花瓣飘落时化作光尘组成的网，网住了正在失重漂浮的所有人。“生命树能释放‘平衡磁场’。”她摘下一朵发光的花，花朵在掌心化作小巧的罗盘，罗盘的指针一半是金色，一半是黑色，“这个‘湮灭罗盘’能指示零号元素的方向，但需要林小夏的张力结晶作为能源——每指引一次方向，就会消耗三滴结晶，否则指针会指向相反的方向。”
当自由号躲进陨石背面时，湮灭射线恰好掠过陨石表面。林小夏透过舷窗看到，射线经过的地方，空间正在像玻璃一样碎裂，那些碎片中浮现出湮灭文明的幻影：他们在双生恒星间建造空间站，用平衡之秤调节两颗恒星的引力，最后却因为一场意外的能量过载，导致空间站连同零号元素一起坠入稳定区……
“他们的遗迹就在陨石的另一面！”她举起《无限可能性图谱》，书页上的锁链突然绷紧，指向陨石表面的凹陷处，“看，那里有个圆形的入口，应该是张力引擎的存放室。”她突然握紧水晶笔，笔尖射出的光束在凹陷处画出符号，“图谱在破解入口的密码，需要冷轩的银液与风泉的金属混合成‘钥匙合金’，否则强行进入会触发湮灭陷阱。”
冷轩将校准仪中的双色银液倒入风泉伸出的金属手掌，两种液体接触的瞬间迸发出刺眼的白光。当白光散去时，风泉的掌心躺着一块螺旋状的金属，金属表面流淌着正负交织的纹路。他将金属插入凹陷处，陨石表面突然裂开通道，通道两侧的墙壁上布满了湮灭文明的壁画——壁画记录着他们的兴衰：从发现零号元素的狂喜，到平衡之秤失控的绝望，最后是将希望寄托于“外来者”的预言。
“这里有张力引擎的控制台！”冷轩冲向通道尽头的平台，平台中央的水晶柱正在发出微弱的光芒，“控制台需要三个人同时注入能量：树灵的光尘提供中和力，风泉的金属提供传导力，小夏的结晶提供稳定力。缺少任何一种，引擎都会过载爆炸。”
当三人的能量同时注入水晶柱时，整个通道突然剧烈震动。林小夏发现《无限可能性图谱》正在自动记录引擎的运行参数，书页上的符号组成完整的方程式：“引擎启动了！它能在稳定区形成防护力场，我们可以乘坐它直达零号元素的位置！”她突然指向方程式的结尾，“但需要有人留在控制台维持能量输出——一旦能量中断，防护力场会立即消失，在稳定区里的人会瞬间被湮灭。”
树灵突然将生命树的根须缠在控制台上：“我留下。”她的枝叶开始发光，将光尘注入水晶柱的每个接口，“生命树的根系可以自动输送光尘，只要还有一片叶子存活，能量就不会中断。你们找到零号元素后，用风泉的金属传递信号，我会远程关闭引擎。”她摘下最后一朵金色的花，抛给林小夏，“这朵‘永恒花’能在零号元素周围形成微型稳定区，给你们十分钟的采集时间。”
当张力引擎载着三人驶向稳定区时，林小夏透过引擎的舷窗，看到双生恒星正在缓慢靠近。正物质恒星的火焰像伸出的舌头，舔舐着反物质恒星的黑暗，两种物质接触的地方迸发出巨大的能量球，那些能量球在空中炸开，化作漫天的光雨。
“还有三分钟到达零号元素的位置！”冷轩的校准仪突然发出警报，银液在屏幕上凝成红色的警告符号，“稳定区正在加速缩小，我们的采集时间只有五分钟了！”
风泉的液态金属突然变得稀薄，他将手掌按在引擎的能量接口上，正负金属在接口处形成旋转的漩涡：“我的正物质属性快耗尽了。”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小夏，等下采集零号元素时，必须用永恒花的花瓣包裹它——直接接触会触发湮灭反应，哪怕只是零点一秒。”
当引擎驶入稳定区的中心时，林小夏终于看到了零号元素——那是一块悬浮在虚空中的菱形晶体，一半泛着暖光，一半凝着冷焰，两种光芒在晶体内部不断流转，却始终保持着完美的平衡。她小心翼翼地用永恒花的花瓣包裹住晶体，花瓣接触到晶体的瞬间，突然化作透明的薄膜，将零号元素的光芒牢牢锁住。
“成功了！”她举起包裹着晶体的薄膜，薄膜上浮现出湮灭文明的符号，“这些符号在说，零号元素不仅能制作平衡之秤，还能修复任何正负失衡的物质——包括风泉正在流失的正物质属性！”
风泉突然握住薄膜，当零号元素的光芒渗入他的金属时，他透明的身体开始恢复银色。正负金属在他掌心旋转成完美的漩涡，漩涡中心浮现出湮灭文明的印记：“它在修复我的平衡！”他的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而且我的金属里多了零号元素的属性，以后可以自由出入反物质区域了！”
冷轩的校准仪突然与零号元素产生共振，银液在屏幕上组成新的星图：“树灵，我们准备返航了！”他对着通讯器喊道，“关闭引擎的能量输出，我们要启动返航程序！”
但通讯器里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林小夏突然发现《无限可能性图谱》上的生命树符号正在闪烁红光：“不好！树灵那边出事了！”她快速翻阅书页，“陨石外面的湮灭射线提前喷发了，控制台可能被击中了！”
风泉突然将零号元素贴在引擎的控制台上，晶体的光芒与控制台的水晶柱产生共鸣：“我来远程关闭引擎！”他的金属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纹路，“零号元素能模拟树灵的能量频率，只要输入正确的方程式……”
当引擎的防护力场消失的瞬间，三人突然感到强烈的失重。林小夏透过舷窗，看到树灵所在的陨石正在被湮灭射线吞噬，陨石表面的通道已经消失，只剩下熊熊燃烧的能量火焰。
“树灵！”她忍不住喊道，眼泪滴落在《无限可能性图谱》上，泪水接触书页的瞬间，突然化作金色的光粒——那些光粒在空中组成树灵的影像，影像中的树灵虽然枝叶枯萎，却依然保持着注入能量的姿势。
“别担心。”树灵的声音带着微弱的笑意，“生命树的种子已经随着光尘散播到整个星系，只要零号元素能维持双生恒星的平衡，百年后这里会开满新的生命树。”她的影像逐渐变得透明，“你们快离开吧，稳定区只剩下最后一分钟了。”
当自由号驶出反物质星系时，林小夏回头望去，看到双生恒星之间的稳定区正在形成新的星云。零号元素的光芒从星云中心扩散开来，在正物质与反物质之间架起金色的桥梁，那些桥梁上逐渐浮现出绿色的嫩芽——那是树灵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
“下一个节点在量子迷宫星系。”冷轩的校准仪上浮现出新的坐标，银液在屏幕上组成复杂的迷宫图案，“那里有‘概率文明’留下的因果核心。他们能操控事件的概率，却因为无法预测自己的未来而灭绝。核心藏在迷宫的中心，被无数种可能的现实包裹着——我们看到的每一条路，都可能通向不同的结局。”
风泉的液态金属里，零号元素的光芒正在缓慢流动。他将手掌按在林小夏的《无限可能性图谱》上，金属表面的湮灭符号与书页上的脚印产生共鸣：“概率文明的因果核心能预测未来的概率，但需要观察者的‘确定性意识’作为锚点。”他指向图谱上新出现的空白页，“你的水晶笔能记录确定性事件，这应该就是打开核心的钥匙。”
林小夏握紧水晶笔，笔尖在空白页上轻轻一点，书页上突然浮现出无数条分叉的路径。每条路径的尽头都画着不同的图案：有的是自由号成功获取核心的场景，有的是被迷宫吞噬的画面，还有的……画着树灵在新的生命树旁微笑的样子。
“不管有多少种可能，我们总会找到正确的路。”她在所有路径的交汇处画下一个小小的太阳，“就像树灵说的，只要心存希望，再黑暗的地方也会有光。”
水晶笔在太阳周围画出螺旋状的轨迹，那些轨迹逐渐与校准仪上的迷宫图案重合，在漆黑的宇宙中，为自由号指引着下一段旅程的方向。而在遥远的反物质星系里，第一株新的生命树正在双生恒星的光芒中，缓缓展开嫩绿的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