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动这个躁动的季节,也吹没我做一切事的心情。思考是一件痛苦的事,为了中止脑筋呕心沥血的蠕动,双脚代替沟壑,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朝着风游走的方向,游走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再听风扰乱我一片又一片旋转交替的影子。
我在想我是不是过分了,魏语她没有错,她什么都没做错。一个关键时刻保护我、关心我的女孩,活该受这样的气吗?没有人应该受气。
这么一想,我的自责随着摇曳的树叶晃动起来。于是我更加讨厌我自己。
走着走着,我突然感觉眼皮有点沉,双手双脚也随之变得乏力。整个人飘飘悠悠的,仿佛灵魂被掏空,走路姿势不免左右倾斜。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太累了,或者说心累了。回想起自己误吃的那两片安眠药,猛然发觉,我这是药效发作了。唉,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晚上我到哪找地方睡觉。
要是我没有对魏语发火,现在说不定正躺在车上,困了直接闭眼,毫无心理负担。现在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我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流浪汉。
走不动了,我坐在咸阳湖边的长椅上,看着夏风在咸阳湖的耳旁呼一口仙气,湖泊欲拒还迎的蹙起眉头,楼宇暖黄的灯光流转在风与水的交互之间,宛若一次断不开的纠缠与丝连。
情绪会在偶然的意境寻找庇护所,可是我的口袋空空如也,只有在寂静的时候,会怀念一个给予我草莓棒棒糖的女孩。
姜言,你个魂淡。
我暗自骂一声,左手的食指与拇指捏包子一样揪起大腿的一块肉,可接受范围内的疼痛使得我稍微清醒一点。可愈加沉重的困意仍旧伴随夜色压在我的身上,我无处可归的灵魂会越来越下坠。
实在不行,我就在咸阳湖边的长椅凑合一晚吧。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对讲机临走前扔车里了。
啧……
陡然想起我的行李没带走,算了,就放她那。等她回南京的时候还给我,但愿那个时候她还愿意和我说话,并且是满怀收获的,与我分享之后这条旅途上的欢乐,告诉我她已经找到自由之地。
我会由衷的祝贺她,即使后面的路已经没有了我……
眼睛突然酸涩起来,我揉了揉,然后扶着额,低头面对自己的影子叹一口气。
怎么这么傻呢,要是我控制住自己就不会这样。然而发生的已经发生的,期待只能寄托于未来。尽管那是渺茫的,但我还是忍不住幻想魏语突然开着她的奥迪回来找到我,一脸愤怒的把我臭骂一顿,把我拽上车,用尽少女柔弱的力气,对我拳打脚踢。骂完打完,继续上路,我也就没有了愧疚。
幻想终究是幻想,与其对还没发生的事心存念想,不如考虑一下,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辆奥迪在我三点钟方向停下。
我大惊,怎么说来就来了。
没来得及高兴,我还没想好该怎么道歉。太直白可能会有点老套,又不能太随意显得没诚意。那就先行动再说。
我拖着沉重的身子,摇摇晃晃走过去。因为心里惭愧,所以我尽量和主驾驶的那个人避免眼神接触,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以一个路人的姿态走到副驾驶的车门。
然后握住把手一拉,整个人便坐了进去,轻车熟路的系好安全带。视线到这里害羞的像是小姑娘,紧张兮兮盯着车窗外咸阳湖更加悸动的涟漪,咽一口口水。
“之前是我不对,你要骂便骂,光我一个人凶你不公平。我说过会陪你一路走下去的,我不想食言,你也别让我当伪君子。总之,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满,发泄出来就是了。我……”
话到这里哽住,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毕竟我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现在要一个一个的补回来,那就对应漏洞修补话术。
我挠了挠下颌,心跳快了半分,“我……其实没有那么讨厌你,你人蛮好的,待在你身边一点也不无聊……额……我的意思是我还是有点在乎你的。不要想歪啊,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总之……让我回到你身边吧,没有你我不行。”
说完,空气沉默很久。不知道她接不接受我这蹩脚的歉言,只要她不给反应,我就赖在车上。除非她亲自把我赶下去,不然我说什么也不走。
于是乎,时间在这干燥的沉寂中过的好快。我错误的以为意志能战胜药物,然而倾斜的头脑告诉我这个世界是物质决定意识。
我便在昏昏沉沉的无声中任由眼皮遮住疲惫的视野,意识浸没于灰色的汪洋。
……
……
醒来的时候,我没有了往常起床附带的眩晕与头痛,感觉很轻松,很快就清醒了。
睁开眼,画面是一片白色天花板,中间一块琉璃吸顶灯。身下软趴趴的,躺起来很舒服。
待我起身,发现自己身处酒店的客房里,还是间双人间。
该不会又是拿夏婧身份证开的吧,这么说,魏语已经原谅我了,不然也不会背我来酒店休息。是谁背的呢?难道是魏语背我?如果是这样,我以后得好好关爱她,谁叫她以德报怨,心胸宽广。对待高素质的人,就要以高素质回报。
浴室传来淅沥沥的水声,抬起手腕,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我疑惑:魏语这家伙搞什么名堂,大早上洗澡?
不管怎么说,起码我现在又回归自由之路了,矛盾也算是缓解了。
下床伸个懒腰,心情格外舒适,却在无意间瞥见电视剧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精美的小提琴。
我愣住,这里怎么会有小提琴?肯定不是我的,也不可能是魏语的,我们出发的时候没带任何乐器。更不可能是夏婧的,初次相遇时,她身上除了钱,就只剩酒了,还被我们装了个稀巴烂。
那会是谁有这个闲情雅致带小提琴进酒店?
突然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在我脑内炸裂,我惴惴不安的盯着浴室的门。蒸腾的热气糊上一层薄雾,里面的水声戛然而止。
吧唧吧唧的拖鞋轻踩积水,接着是一连串的毛巾与肌肤的磨搓。
我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跑,还是等一个解释。
咔嚓,门被打开。
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