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忐忑的看着江晚,希望她能用冰冷的语气嘲讽我一声,或者干脆不理我,这样我刚才不经大脑问出的问题就是一句空话,只有自己尴尬。
江晚那双漂亮的星眸怔了怔,顿了顿,说道:“你老婆。”
该死啊!
我心中好像一辆喷火的摩托车一头栽进保加利亚玫瑰谷里,扭捏的无以复加。僵硬半天才缓缓冷静下来,故作自然的回道:“我以后不会让我老婆管钱的,我作为一个男人一定要掌控财政权。”
“哦,那就让你老婆管一半吧。”
“……凭什么,而且我未来的事也不归你管。”
江晚拧了拧嘴,视线游鱼的瞥开,拎着那一袋医用品从我身旁擦肩而过。她推开药店的门,此时正处晚高峰的开幕,车轮摩擦水泥路的扬长漫进来,黄昏从斜边的倾角落到她的侧脸,熏染半边嫩叶绿。
她没有立即回答我,站在门口以手扶持着门边的铁杠把手,微风抚起她披散的云鬓。片时,缓缓转过头,“你要是不服,那就让你未来老婆管你一半,你再管她一半。”
“……”
我心中五味杂陈,搞不清楚我们在讨论什么,搞不清楚我们讨论这些的意义。这条街道那么多可聊,比如:林荫道的无花果树在余晖下摇晃的像朵花;人行道有一块地砖裂开一条缝,雨水可以灌进去;红灯还有10秒变绿,被自动喷洒浇灌的草坪还有半小时天晴。
那么多可以聊的内容,她跟我聊我未来老婆、聊儿戏的财政,惹的我明晃晃以为她在冷静的戏谑我,又迷糊糊觉得话中有意,奈何我不擅长思考。
“走啦,找个地方给你消毒。”江晚催促道。
我跟着江晚出去,心里纠缠的好若下水沟的头发丝。我似乎还在纠结那句话,思维上却如同犹豫要不要过马路的小狗一样停滞不前。
道路车辆多了起来,明明很堵,却不得不听命不断变化数字的指示灯和顶上那几座监控。好像每座城市的堵车时间都有一个固定时间段,人们不知不觉被城市掌控着节奏。
鞋板踩在条砖的人行道,给我一种踏实而夹缝的迷离。突然,江晚拉着我的胳膊往一条窄路走去。
“你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的。”我没逻辑的说,步履很听话的随着她走。
“找个人少的地方,我不太喜欢做合理的事的时候,被路人以眼光看着。”
她这么一说,我便停止了几乎没有的挣扎,稍稍加快与江晚并排。远瞻前方,窄路里面是一片住宅区,灰墙铁栏门,基本都是那种一楼一户的类似农村建筑的平房。
“这里是城中村吗?”我好奇的打问。
好多住宅都有院子,很多院子里面会有那种水泥筑起来的田,人们会在上面种一些蔬菜,这样一来我更加以为我们在农村。
江晚摇摇头,“我不觉的像,你再仔细看看。”
我们仔细看了一下,这里的小路虽然不是非常整齐、统一,但是交错有那么一丢曲线的分布美感。且路边是有路灯的,与大马路那种单臂式路灯不同,这里的路灯是欧式仿古庭院灯,灯头形似传统的油灯造型,灯罩多为透明或半透明材质,内部灯光透出,暖黄洒遍这条静谧小路。
不是所有庭院都是种菜的,偶尔经过几家,庭院里大大小小的花盆堆满紫罗兰、巴西野牡丹、球菊等琪花瑶草。
一棵吊瓜树生长在其中一家庭院的内侧边缘,枝叶繁茂,翠绿欲滴,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花序轴下垂,果实形似木瓜的挂在树下,乍一眼看以为是香瓜,幽幽灯光泛在上面,我们仿佛走近发光的琉璃花灯下。
“就在这吧,这附近没什么人。”江晚指着两家庭院中间的窄道,道边放着一块白色大理石。
我下意识的走上前坐在大理石上,头脑有点不清醒,只是下意识这么做,可能是我太累了。看到江晚有条不紊的从塑料袋里取出酒精瓶和棉花,我便意识到她这是要帮我敷药。
“唉唉唉,我自己擦就行了。”我连忙挥挥手道。
江晚抬眸小眼神的瞪了我一下,“这个问题我之前回答过一次。”
“我自己看不到是吧。”
“是的”
我无语,我自己是看不到,但是我可以感觉,可能不那么准,但我自己擦药是可以做到的。本想说出来,话没涌到喉咙就咽回去了。我有那么一丁点期待江晚给我擦酒精、碘伏的温柔,想到就很心动。
江晚往棉花上倒上酒精,浸湿后走过来,微微欠身,撩开我额角的碎发,冰凉贴了过来。
好痛,酒精宛若一根根细小的看不见的银刺扎在我的伤口上,听觉神经瞬间翻倍。可是我没叫出来,甚至表情上没有任何情绪的表现。
在我的视角里,我能很清晰的看到江晚白皙修长的脖子以及精致的锁骨,那肌肤细腻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她眼眸微微低垂,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专注认真地为我处理伤口,让我的心不禁微微一颤。
霎时,我恍惚了。倒不是沉迷美色,我是一瞬间想起来了。
我和魏语分别的那晚,她本来也要给我擦酒精来着,但是被我推开了。我很抗拒魏语的温柔,现在却欲拒还迎江晚的体贴,这很矛盾,不是吗?
于是我不得不花时间去思索究竟是什么导致我区别对待。难道说我喜欢江晚,所以如此故作小心翼翼,忍不住去接近她?不是不是,应该不是。我是要离开的,我不会,也不应该爱上一个不能陪我永恒的女人。
我踌躇,宛若手里握着一枚橘子,我以观赏的名义犹豫了许久,从天黑到天明,从皎洁到黄昏,站在时间上盘桓太长,心脏也没有如同保质期的罐头而腐烂。橘子还是橘子,我握着一枚橘子,迟迟不吃。我在乎一枚橘子,所以没吃。我喜欢一枚橘子,于是静静的看着。
因为爱她,害怕被爱,亦或恐惧果肉里面没有籽,胆怯被吃的眼睛没有我。然后愣神一下子被唤醒,就像风从身边带来透明,一种没有颜色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