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酒馆的玻璃门被打开,我无意识的回头看去,只见一位年轻漂亮的二十多岁女子,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走了进来。
她的里面穿着米白底色的女士衬衫,衬衫上黄色玫瑰印花交错纵横,再外搭一件灰色西装外套。下身则是纯白西裤,上系到腰间,衬衫下衣摆被收进裤腰里。
头发自由披散,有种上世纪80年代的港风复古感觉。
我一眼便认出了她,也就是我要找的人。
夏婧没注意到我,这么多年了,她可能很难一眼认出我。
夏婧径直从我所在的座位旁路过,走进柜台左边的走廊。很快,她的身影被隔墙所遮拦。
我放下手中的啤酒杯,悄悄跟了上去,发现走廊的一边有一扇门,上面挂个牌子——闲人免进。
走廊的尽头也是一扇门,不过那是酒馆的后门,走出去便是后院。
我推测夏婧可能是进了“闲人免进”的那扇门,因为她没必要特地从酒馆大门进来,再从酒馆后门出去。她又不是魏语,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但是我直接进“闲人免进”的房间恐怕不好,然而我又好奇夏婧是怎么能进去的。
正当我一筹莫展之际,小伙子悄无声息的从我身后冒出来,服务态度拉满的问道:“这位客官,洗手间在那边。”
他手指向柜台另一边。
我转过身,“我不是上厕所,请问刚才从这进去的美女,你认不认识?”
小伙子惊讶的瞪大双眼,随即用视线扫描仪一样上下打量我,问道:“你找她……有什么事?”
这么说,他是认识了。
我上前一步,细心的解释道:“我和那位美女以前认识,我们是好久不见的朋友。今天找她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碰巧知道她可能来这里,所以想叙叙旧。”
“哦……她现在应该在和我们老板娘聊天吧,那是我们老板娘的办公室,一般只有工作人员或者老板娘认识的人才能进去。要不……我帮您进去传达一下?”
“好的,你就说我姓姜,谢谢。”
之后我回到原先的座位等待,毕竟曾经坐在同一辆车上,在一望无际的公路上,在年少的时机肆意挥洒过青春。所以得知要见面了,心里难免有点紧张。
于是我端起酒杯,一小口一小口的把剩下的喝着剩下的啤酒。
喝完最后一滴,夏婧也没出来。我不免有些疑惑,传个话而已,怎么浪费那么久?
这时,小伙子慌慌张张的从走廊出来,焦急的朝我招手。
我二话不说放下酒杯小跑过去。
一过去竟发现,夏婧胆战心惊的往后门方向跑去,一手提着外套,另一只手提前预备的伸出来。
她手刚摸到门把手,我便大喊:“夏婧!”
半秒的动作延迟,门已经半打开,后院些许荒凉的野草和沉寂的夜色伴随门缝的放大而扩展开来。
夏婧一听我喊她“夏婧”,停下手里的动作,继而纳闷的回过头,看到我。
“姜言……怎么是你?”夏婧疑惑的问道。
“不是我还能是谁。”
“你怎么来这了?”夏婧露出老熟人见面的平淡笑容,把后院的门关上。“刚才有人告诉我,店里来了个姓姜的要找我,我还以为是别人。”
“我以为我这个姓氏很少见呢。”
“又不止你一个姓姜,”夏婧走过来,仔细打量我的面容,感慨:“几年不见,你看起来更加成熟了,就是气质有一种……”
“‘孤舟蓑笠翁’的感觉,”我插嘴道:“你是不是这么想的?大概是这个意思吧,之前也有人这么说我。”
说罢,我斜眼看了看一旁的小伙子。
他若无其事的嘟起嘴,脑袋两边望了望,自言自语道:“哦对了,那边还有桌子要擦。”随后他从柜台拿起一块抹布,准备离开。
夏婧赶紧叫住他,并吩咐:“给我来一杯冰镇西瓜汁,再给这位……”她扭头看向我:“你喝什么?”
“一杯生啤。刚才我喝了一杯,加这一杯一共两杯,两杯不算过量吧。”
“那就一杯冰镇西瓜汁,再来杯啤酒。”
小伙子双腿并拢,站直挺身,滑稽的对我们九十度鞠躬,有些浮夸的应道:“收!到!二位客官,请稍等。”
那块靠窗户的座位上,我坐在自己原先的座位,夏婧坐在我对面。
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缓缓的吐出一抹烟圈。
夏婧看到我抽烟,眼神里滋生出淡淡的恍惚。
许久不见的她,身上终于没了那股颓废的酒气,悲伤却爬上她的眼睛。
尽管我看得出她有意识的在压制内心的低迷,但是眸孔里的黯淡是挥之不去的,如同时间刻下的烙印,标志她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喝酒,今天怎么反过来了?变成我喝酒,你喝果汁。”
夏婧白净的手对着空气挥了挥,把向她蔓延的烟雾拍走,“我戒酒了。”
“你能戒掉?”
“怎么不能?我说戒就戒,毫无压力。”
“你说的对。”我敷衍习惯了。
“倒是你,”夏婧有些嫌弃的看着我,“你怎么学会抽烟了?”
“很多男人出来上班后都会抽上烟,抽烟对于男人来说也相当于一种社交。”
“幸好我不是男人。”
不知为何,我坐在这个位子总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尤其是撇头观摩街道夜景时,看到马路对面的行人撑着大大小小的伞,一辆车驶过,远光灯无礼的戏耍老槐树下的一顶花伞。伞下的女孩刺眼的打了个喷嚏,男孩贴心的为她递一张纸巾。
他们相互依偎在一个小小的圆圈,雨水如帘布悬挂在伞边。雨淅沥沥的下着,他们相合的手掌不曾潮湿。
顿时,我认为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小伙子熟练的单手托着托盘,将一杯西瓜汁放在夏婧面前,再将一杯生啤放在我面前。
“二位请享用。”说完,他屁颠屁颠的匆匆离开。好像故意压缩滞留的时间,好为我们腾空间。
夏婧淡然的笑道:“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因为我刚来这的时候,我就说过我曾经深爱过一个男人。”
“是吗?”我一直苦闷的心情总算来了一丢丢兴趣,“是不是羽素贞人说的三年后出现的你的真命天子?”
夏婧的嘴角勾起一道很勉强的弧度,眼神黯然下来,“是啊,他一定是我的真命天子,可惜我不是他的真命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