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立刻追问：“旅长，您该不会趁势收手，不打了？”
“胡说八道！”旅长断然否决，“都到这节骨眼上了，哪能半途而废？”
顿了顿，他又果断下令：“你尽管放手去打，街道不够宽，就把两边的房子推平！但记住——必须足额赔偿老百姓损失！”
“至于你们团的消耗，等拿下内城，三倍补偿！”
“旅长，我代表全团谢谢您了！”李云龙乐得合不拢嘴。
旅长却不再多言，转身就朝旅部走去，准备给总部回电。
可刚走几步，李云龙忽然脸色一沉，猛一回头喝道：“二营长！”
沈泉闻声一个箭步上前，立正敬礼：“到！”
李云龙手臂一挥：“给我把西华门大街两侧的房子全拆了，照着旱西门外那条路的标准，再修一条跑道出来！”
“是！马上执行！”
……
辽县境内，蜿蜒的盘山公路上。
一辆造型奇特的车辆正缓缓前行。
那是我军新配备的电讯侦察车，能通过捕捉无线电信号锁定敌方位置。
山本一木半闭着眼睛，倚靠在电讯侦察车的车厢里，神情疲惫却仍透着警觉。
他的特工队这几日如同困兽，在辽县连绵不断的山岭间盲目穿行，别说捌陆军总部，连个踪影都没摸到。
眼看徒劳无功，他只能寄希望于这辆车载的侦测设备。
可偏偏，捌陆军总部似乎早有防备，早早进入了无线电静默状态。
整整几天，电波毫无动静，整个队伍只能干等。
就在山本以为今夜又要无果而终时，监测仪忽然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大佐！捕捉到一个信号！”操作员猛地抬头，声音里带着兴奋，“很强的波段，距离极近，不会超过十公里！”
“马上定位！”山本一木瞬间坐直了身子，心头一热。
终于……让你露出了马脚！
正待进一步追踪，另一名通讯兵匆匆递来步话机：“大佐，筱冢将军要亲自和您通话。”
“筱冢？”山本眉头微皱，心里莫名泛起一丝不安。
接过听筒，那边传来筱冢义男低沉沙哑的声音：“山本，A号计划作废，你立刻带人返回太原支援！”
“回太原？”山本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回事？”
“还不够明白吗？”对方语气严厉，“太原正在被攻击，外围防线已经失守！我现在命令你，立即撤回，全速增援！”
“什么？！”山本脑中嗡的一声，一时竟难以置信。
太原沦陷外城？怎么可能！凭那支只有几千人的386旅，手里的破枪烂炮，顶多几门小口径迫击炮，也敢攻破太原？
他甚至怀疑接电话的是不是冒充的长官……
“山本君？”
“山本君！听到没有？”
“回答我！”
接连三声催促，才将他从震惊中拉回现实。
“哈依！”他连忙低头应答，“属下在听，请将军放心。”
“听到了就执行命令。”筱冢冷冷说道，“即刻启程，不得延误。”
“哈依！”山本再次低头，挂断步话机后，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他不甘心啊。
虽然没有确凿情报，但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刚才那个闪现的信号，极可能就是捌陆军总部的电台！
而且距离如此之近，直线不过十公里，翻过一座山梁而已。
山路虽险，但以特工队的机动能力，强行推进最多四个小时就能突袭到位。
只要四小时……也许就能彻底端掉他们的指挥中枢！
可惜，现在连四分钟都不可能了。
上级命令是“立刻”，意味着必须马上调头，一刻也不能耽搁。
就在此时，定位仪上的绿灯猛然亮起。
侦测兵猛地站起身，激动地喊道：“大佐！锁定目标了！就是茅洋坑，只隔一道山脊，电台就在那边！”
泷泽秀也转头问道：“大佐，还要继续前进吗？”
山本沉默片刻，缓缓摇头，目光透过车窗凝视前方的山峦，仿佛能穿透密林看见藏匿其中的敌人指挥部。
他牙关紧咬，低声说道：“再给你们一点时间喘息……暂且活着吧。”
随即转身厉声下令：“变阵型，后队转前队，全速返程，目标——太原！”
“哈依！”泷泽猛然鞠躬，迅速传达命令。
……
茅洋坑，捌陆军总部驻地。
“佬縂，搞清楚了！”左副参谋长攥着一份电文快步走来，满脸振奋。
正在歇息的佬縂倏地站起：“怎么了？说！”
左副参谋长难掩激动：“386旅动手了！他们正在攻打太原，真的打进了城！”
“你说什么？”佬縂瞪大双眼，脱口而出，“他们竟敢进攻太原？”
“不只是进攻！”左副参谋长用力点头，“外城已经被突破了！现在部队正全力向内城推进！”
“什么？连外城都拿下来了？”佬縂的神情由惊转喜，继而化作深深的震撼。
“老天爷啊，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那可是太原啊！”
“具体情况还没传过来。”左副参谋长摇摇头，随即又说，“眼下也顾不上细究。”
“对对，先别管这个！”佬縂不愧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一句话就点到了关键，“筱冢义男这老东西这回真坐不住了！”
“他能不急吗？”左副参谋长沉声道，“太原要是丢了，后果不堪设想。”
“可不是嘛。”佬縂点头接话，“不说军事和经济上的损失，单是政治上的震动就够呛！”
“一点没错。”左副参谋长附和道，“对山西那边的伪政权来说，简直是当头一棒！”
“咱们捌陆军连太原都敢动手，还真的拿下来了，那些给鬼子当走狗的汉奸们以后还能安心卖命？心里总得打个鼓吧？”
“以前他们惹了我们，还能缩进太原城躲着。”
“现在呢？难道还能一路逃到北平去不成？”
“这么一来，咱们在山西的局面可就大不一样了！”
佬縂接着说道：“筱冢义男自然也看明白了这一层，所以才会立刻叫停对太岳根据地的扫荡，急调部队回援太原。”
“可他想救，咱们偏不让他的算盘得逞！”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猛然喝了一声：“唐连长！”
总部警卫连的唐连长快步上前，立正道：“到！”
佬縂下令：“把你们警卫连所有人全派出去，找附近所有能联系上的队伍，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拦住鬼子！”
“不仅要阻击，还要通知每一个能找到的部队。”
“所有单位，用尽办法拖住敌人，哪怕是小股袭扰、炸桥断路，也要让他们寸步难行！”
“是！”唐连长应声而去，迅速安排人手。
佬縂转头对左副参谋长说：“老左，太原一旦守不住，事态严重。
我怕冈村宁次那边也会惊动起来。”
“整个华北的敌军都有可能往这边调兵！”
“特别是正定方向的第八旅团和第一一〇师团！”
“马上跟冀中军区通气，让他们拼尽全力破坏正太铁路！”
“晋绥、晋察冀两个军区也必须动起来，盯死大同和保定方向，只要有鬼子敢增援，就给我狠狠地打！总之，一定要为386旅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
“明白！”左副参谋长郑重敬礼。
……
佬縂的忧虑并非空穴来风。
此时，冈村宁次已经得知太原外城沦陷的经过。
“真是狡诈至极！”冈村宁次盯着电报，语气中透着无奈与愤懑，“竟然用满载燃油和航空炸弹的飞机直接撞城墙！”
“那样的爆炸威力……”
“别说太原城墙，就是坚固要塞也撑不住！”
宫野道一神情凝重地补充：“更让人担忧的是，太原机场原本停着十七架八九式攻击机，还有十六架零式战斗机！”
“加上几百吨燃料和成批航弹，全都落入捌陆军之手！”
“既然他们能用飞机炸开外城，下一步照样可以炸内城！”
“而且我估计，不需要太久——只要清理掉正对城门街道两边的民房，简单修整路面，就能当成临时跑道起降飞机。”
听到这里，冈村宁次的脸色愈发阴沉。
“太原绝不能丢！”他咬牙切齿地说，“一旦失守，影响太大！”
“正是如此。”宫野道一深表赞同，“哪怕日后夺回，也会让山西‘维新正府’威信扫地！”
“因为百姓会意识到——连省会都不安全了。”
“所谓的‘治安区’也不过是个笑话。”
“立即下令！”冈村宁次厉声下达指令，“驻蒙军第二十六师团即刻从大同南下，独立混成第十五旅团由保定西进，会同第一一〇师团和第八旅团，全面向太原方向实施高强度救援行动！”
“哈依！”宫野道一低头领命。
……
太原，曰军第一军司令部。
筱冢义男已重新稳住了心神。
外城丢了已是事实，颜面扫地也好，官位不保也罢，甚至将来不得不剖腹谢罪，那都是以后的事。
眼下最紧要的，是守住内城！
头脑一清醒，思路立刻就清楚了。
“田中君，把宪兵大队和警卫中队所有能用的迫击炮、掷弹筒全都集中起来。”
“对准西华门外的大街，给我往死里轰！一定要全力阻止捌陆军拆除民房、修筑临时跑道。”
“弹药不要省！”
“要是内城丢了，留着弹药也守不住！”
“把仓库里压箱底的机枪全搬上城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