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两个月，全被泡软了骨头，反倒成了乔晟眼皮底下听使唤的狗。
小野寺雄三正是那顾问组的少尉头目，如今对乔晟唯命是从。
接到司领传唤，他立马撂下手里的烟枪，一路小跑往司令部赶。
小野寺雄三踏入偏厅时，乔晟身边最得力的干将、雁北挺进军副司令岳正早已等候多时。
“岳先生。”
“小野寺阁下。”
两人客套几句后，岳正从袖中取出两份文书递了过去。
“请您过目一下，这是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和第一军司令部发来的公文，看看有没有破绽？”
小野寺接过文件，翻来覆去仔细端详了好一阵子，最后轻轻摇头：“没问题，这两份确实是真件。”
“全都属实？”岳正追问一句，“您再瞧瞧那两个印章，可有伪造痕迹？”
小野寺又凑近细看，片刻后仍是一脸笃定：“印章也无误。
华北方面军与山西第一军的印鉴我见过多次，绝非仿造。”
岳正这才点头，接着说道：“那还得麻烦您听一听前头几位的口音，是否真是地道的曰本人？”
乔晟行事向来滴水不漏。
特地请来小野寺这位正宗东洋人验明正身。
“当然可以。”小野寺应得干脆，随即随岳正走入后堂。
木墙单薄，隔壁谈话清晰可闻。
他静听数分钟后便折返回来，神色肯定道：“没错，前厅那位确是曰本人无疑，而且出身京都一带。”
“辛苦您了，这便请回吧。”
送走小野寺，岳正立刻返回前厅，向乔晟禀报：“司令，文书已经验过了。”
“办事就不能稳重点？下次再这样我饶不了你！”乔晟沉声斥了一句，转而满脸堆笑地将手中公文双手奉还魏大勇：“山田先生，您的文件。”
魏大勇冷哼一声，接过文件随手交给王彦。
王彦低头应了句“哈依”，恭敬收进皮包。
这确实是如假包换的军方公函，盖着货真价实的大印。
乔晟陪着笑脸又道：“山田先生要的数量不小，我们得些日子筹备。
不如您几位先在此住下，等个几天？”
听了王彦翻译后，魏大勇语气轻蔑地说：“我在北平就听说，雁北是华北五省有名的鸦片产地，这才专程赶来。”
“没成想，连区区几十吨都拿不出来。”
王彦译完，乔晟心里顿时火冒三丈：你小子打呵欠都想吞天？口气倒不小！那是鸦片膏，张嘴就要几十吨？
你以为那是大白菜？
几百亩烟田才产几吨，整个雁北一年也就百来吨出头！老子掌控其中两成货源已是独占鳌头！
这话自然不能说出口，他反而赔着笑脸道：“是是是，山田先生乃京城贵客，做的都是大宗买卖。”
“几十吨烟膏嘛，自然不在话下。”
“可我们这点小门小户，一时半会儿实在凑不齐。”
“所以得联络几家同行，拼上一拼才能备齐货。”
王彦译毕，魏大勇一脸不耐烦：“那你快点办，我不想在这荒山野岭久留。”
“另外，你们这儿有什么消遣的地方没有？”
“有有有！”乔晟忙不迭点头，转头对岳正吩咐，“老二，这几天你就专门陪着山田先生他们，吃喝玩乐都安排妥当。”
“大哥放心。”岳正拍胸脯保证，“兄弟一定让客人宾至如归。”
“山田先生，在下还有事，先行告退。”说罢，乔晟拱手离去。
不得不说，这一回王彦准备得极为周全，把乔晟这个老江湖彻底蒙在鼓里。
其实也不奇怪——眼下不光山西，整个华北都在曰军掌控之中。
王彦一行冒充日方人员，还没开口谈事，气势上已先压了对方一头。
待乔晟走后，岳正便笑着问道：“山田先生，天色已晚，要不要先用晚饭？”
得到魏大勇首肯后，乔晟便领着王彦、魏大勇、古屋猛和野板宽澄四人上了山，直奔山上堡唯一一家酒楼而去。
孙德胜等人则被安排在思令部的营房歇息。
王彦怎么也没料到，这家酒楼的掌柜竟是个风韵十足、眉眼含情的女人。
“当家的，来客人啦？”一见岳正进门，那女人立刻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
岳正应了一声，神色却有些冷淡，只道：“厨房准备一桌上等席面，再拿两坛十年的老西凤。”
“晓得啦。”女人欢欢喜喜地转身进了内堂。
望着她扭动腰肢走远的身影，岳正眼中闪过一丝阴沉。
王彦凑上前，低声问道：“岳副思令，这娘们是你婆娘？”
岳正愣了一下，随即赔笑：“嗯，自家媳妇，闲不住，就开了这酒楼，贴补点家用。”
王彦轻笑：“您这身份，还差这点进项？”
岳正淡淡一笑：“钱谁嫌多呢，是不是？”
“说得也是。”王彦点点头，话锋一转，“山田太君说了，待会儿让老板娘过来陪酒？”
岳正眼神一滞，略显不悦，但很快压下情绪，答道：“行，我让她过来敬一杯。”
顿了顿又说：“我去厨房催催菜。”
“去吧。”王彦笑着点头，“记得多上几个野味。”
“放心。”岳正应了一声，脚步匆匆下了楼。
王彦随即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包厢，伏在楼梯口侧耳倾听。
没过多久，楼下大厅传来岳正与那女人争执的声音——
“跟你讲过多少遍，别老往这儿跑，安分在家待着！”
“聚仙楼是我老岳家的铺子，我凭什么不能来？我就要来！”
“你也不看看外面什么世道，万一惹上不该惹的人，咱们吃罪得起吗？”
“这是山上堡！除了乔思令，还有谁能动得了我？连小野寺那个狗太君，也不敢对我怎样！”
……
后面声音渐低，听不真切。
想是岳正不愿家丑外扬，刻意压低了嗓门。
片刻后，楼梯再度响起脚步声。
王彦估摸岳正返回，便迅速回了包厢落座。
不多时，岳正推门而入，身后跟着那位风姿绰约的老板娘。
女人一进屋，目光便黏在魏大勇身上，不等介绍，径直走到他身旁坐下。
“山田太君，饭菜可合胃口？”
说话时身子几乎贴了上去，香气扑鼻。
魏大勇心头反感至极，但碍于王彦先前暗示，只得强作欢颜，连连点头称好。
王彦笑着帮腔：“山田太君说你生得貌美，跟天仙下凡一样。”
“哎哟，太君真会哄人开心。”女人笑靥如花，顺势将手臂挽住魏大勇的右臂，胸前几乎蹭到了他肩膀。
王彦不动声色地瞥向岳正，只见他脸色铁青，嘴唇紧抿。
那怒意，显然不是冲着魏大勇，而是狠狠盯着自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