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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卷着鹅毛大雪,掠过苍茫的离阳幽州的边境。徐骁身披老旧铠甲,胯下黑马踏雪无声,身后一万大雪龙骑军甲胄映着寒光,如一道黑色铁流涌向幽州。此行他只为一人 —— 离阳两淮节度使蔡楠,以及其麾下六万精锐。

当蔡楠率领六万大军列阵迎候时,那场震动边境的跪拜骤然发生。在看见这个人人口中的‘人屠’徐骁,蔡楠瞬间被震慑到六神无主,鬼使神差的跪向徐骁,身后的六万离阳甲士看见统帅都这样,于是在一声‘拜见大将军’的口号声中弃械跪地,甲叶碰撞的脆响混着风雪声,在旷野中绵延不绝。蔡楠为首,额头贴在冰冷的雪地里,不敢抬头直视徐骁那双看透沙场的眼睛。没有刀光剑影,仅靠北凉王数十年征战积累的威慑,蔡楠便在沉默中领命,率六万大军退回幽州境内。

朔风裹着雪粒子,狠狠砸在大雪龙骑军的玄铁铠甲上,溅起细碎的冰花。徐骁勒住胯下的 “乌云踏雪”,黑马打了个响鼻,前蹄在雪地里刨出浅坑。他抬手拢了拢玄黑大氅的领口,目光扫过身后整齐列阵的一万龙骑 —— 甲胄上的积雪未及清扫,却无一人擅自挪动,长枪斜指地面,枪尖凝着寒光,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黑色壁垒。

“回撤。” 徐骁的声音不高,却穿透风雪,清晰传到每一名骑士耳中。没有多余的号令,龙骑军如同潮水般缓缓转身,马蹄踏在积雪覆盖的官道上,发出沉闷而整齐的 “咯吱” 声,与风声交织在一起,渐渐远离幽州边境。方才蔡楠率六万离阳精锐跪拜的场景仍在眼前,甲叶碰撞的脆响、士兵压抑的呼吸声,还有蔡楠额头抵在雪地里那副恭顺又惶恐的模样,都成了北凉威慑力的最好注脚。

可徐骁脸上没有半分得意。他深知,这场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胜利,不过是北凉漫长困境中的一次喘息。马蹄声中,他闭目沉思,脑海里浮现出北凉如今的处境:南面,离阳朝廷的猜忌从未停歇,皇帝忌惮北凉手握重兵,以宰辅张巨鹿为首的朝中大臣更是频频上奏,明确的要求削弱北凉兵权甚至是削藩;北面,北莽铁骑常年盘踞在边境线外,号称百万的骑兵如同饿狼般盯着北凉的土地,稍有松懈便可能挥师南下。腹背受敌的压力,如同一块巨石,日夜压在他这位北凉王的心头。

回到北凉王府时,天已擦黑。府门前的石狮子被积雪覆盖,只露出模糊的轮廓。徐骁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迎上来的仆从,径直走向议事厅。厅内早已点燃炭火,暖意融融,可他刚坐下,便有斥候匆匆来报,说北莽边境又有异动,数千骑兵在界碑附近徘徊。徐骁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声道:“传令给燕文鸾,让他率部加强巡逻,若北莽骑兵越界,不必请示,直接驱离。” 斥候领命而去,他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眼神愈发深邃 —— 稳定了离阳的挑衅,还需应对北莽的威胁,北凉的安稳,从来都是靠铁与血守住的。

处理完边境的紧急事务,徐骁终于得了片刻空闲。他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却没能驱散他心中的忧虑。目光落在桌案上那份早已泛黄的名单上,姚简、叶熙真的名字被红笔圈出,又划上了一道斜线 —— 这两位曾跟随他征战多年的义子,因刺杀徐凤年被他亲手赐死,此事虽已过去数月,却像一根刺,时时提醒他北凉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而如今,最让他放心不下的,便是义子之首 —— 陈芝豹。徐骁手指摩挲着桌沿,脑海里浮现出陈芝豹的模样:一身白袍,枪法卓绝,在战场上屡立奇功,北凉军中半数将领都曾是他的部下,威望甚至隐隐有超越自己的趋势。姚简、叶熙真之事后,陈芝豹在军中的话语权更重,这让徐骁不得不心生警惕 —— 他可以容忍陈芝豹有才,却绝不能容忍他有觊觎北凉王位的野心。

三日后,徐骁在书房召见陈芝豹。彼时陈芝豹刚从边境巡查回来,身上还带着风雪的气息,他躬身行礼:“义父。” 徐骁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随后慢悠悠地开口:“芝豹啊,这些年你为北凉立下不少功劳,军中将士对你也十分信服。我年纪大了,有时候难免力不从心,你说,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北凉交给谁打理,才能让将士安心、百姓安稳?”

陈芝豹心中一动,瞬间便明白了义父的用意。他垂首道:“义父春秋大战时便威震天下,如今虽已年迈,仍是北凉的定海神针。况且世子殿下天资聪颖,日后继承王位,必然能带领北凉走向兴盛。世袭罔替乃天道,芝豹不过是北凉的一名将领,只愿为北凉征战沙场,绝不敢有半分僭越之念。” 徐骁看着他恭顺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却没再多说,只聊了些边境的军务,便让他退下了。

又过了半月,徐骁再次召见陈芝豹。这次,他直接将一份北凉军防部署图放在桌上,指着图上的关键据点说:“这些地方都是北凉的咽喉要地,你觉得谁来驻守最合适?若是让你统筹全局,你会如何安排?”

陈芝豹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态,语气坚定:“军防部署关乎北凉安危,应由义父定夺。芝豹只需听从号令,守护好北凉的每一寸土地,不敢妄议全局。”

徐骁当着他的面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可待陈芝豹离开书房,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冰冷。他走到窗边,望着陈芝豹离去的背影,低声自语:“两次试探,都滴水不漏,可你眼底的野心,却骗不了我。” 当晚,徐骁便召集心腹将领,秘密下达调令:将陈芝豹麾下的两名得力副将调往边境小城,又把他手中掌控的部分骑兵划归到其他将领麾下。一系列调防不动声色,却在无形中削弱了陈芝豹的兵权,为徐凤年日后接手北凉扫清障碍。

削弱陈芝豹兵权的同时,徐骁也在为北凉的未来寻找更坚实的保障。他深知,仅凭北凉现有的兵力,想要长期对抗离阳朝廷和北莽铁骑,并非长久之计。思来想去,他将目光投向了墨家机关术 —— 墨家擅长制造各种精巧的器械,若是能将其用于军事,打造出超越时代的武器,北凉便能在战场上占据绝对优势。

北凉王府深处,有一处隐秘的墨家工坊,平日里由专人看守,禁止任何人靠近。这日,徐骁亲自来到工坊,工坊内灯火通明,数十名墨家工匠正围着一张巨大的图纸忙碌。见徐骁到来,工匠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躬身行礼。徐骁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自己则走到图纸前,仔细查看起来。

图纸上画的正是 “襄樊炮” 的设计图,炮身粗壮,炮口呈喇叭状,旁边还标注着详细的尺寸和零件结构图。墨家钜子墨老上前一步,解释道:“大将军,这‘襄樊炮’采用精铁铸造,炮身可承受巨大的火药冲击力,射程可达三里,若装填碎石弹,一次发射便能击杀数十名敌军。只是铸造过程极为复杂,所需材料也十分稀缺,目前还在试验阶段。”

徐骁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说:“材料的事我来解决,你们只管专心研发。所需的银两、工匠,只要北凉有,便绝不会亏待你们。” 他深知,这 “襄樊炮” 关乎北凉的未来,哪怕耗费再多的人力物力,也必须成功。随后,他又下达密令,从北凉的军饷中抽出一部分,专门用于墨家工坊的研发,还从各地征召了数百名技艺精湛的铁匠,补充到工坊中。

此后,徐骁时常会来到墨家工坊,查看 “襄樊炮” 的研发进度。每当看到工匠们攻克一个又一个难题,炮身的铸造逐渐成型,他心中的底气便多了一分。他知道,这门火炮不仅是对抗敌人的武器,更是保护徐凤年的屏障 —— 有了 “襄樊炮”,日后徐凤年继承北凉王位,面对离阳朝廷的施压和北莽铁骑的入侵,便能多一分胜算,北凉的根基也能更加稳固。

这日午后,徐骁处理完公务,在书房里小憩。窗外的雪花渐渐停了,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书桌的卷宗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他靠在太师椅上,双眼微闭,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 连日来的操劳,让这位年迈的北凉王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亲卫轻轻的脚步声,随后便是恭敬的禀报:“大将军,探子来报,世子不日便返回北凉。” 徐骁猛地睁开眼,眼中的倦容瞬间消散,他坐直身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消息可靠吗?世子如今在何处?” 亲卫回道:“探子已确认过,世子目前已离开江南,正快马加鞭赶回北凉,预计三日内便能抵达王府。”

徐骁点了点头,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徐凤年自离开北凉后,便一直在外游历,如今终于要回来了,这让他既欣慰又期待。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便径直往听潮亭而去 —— 他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李义山,顺便问问 “洪嘉北奔” 的进度。

听潮亭坐落在王府的湖心岛上,四周环水,亭内布置简洁,只有一张石桌和几把石椅。李义山早已在亭中煮好茶,见徐骁进来,笑着推过一杯温热的茶水:“看你这急匆匆的模样,想必是有好消息吧?是为凤年回来的事?” 徐骁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随后在石椅上坐下,点头道:“没错,探子来报,凤年十日内便能回到北凉。我今日来,是想问问你,‘洪嘉北奔’的进度如何了?”

“洪嘉北奔” 是李义山之前提出的计划,旨在将北莽境内的部分汉人百姓迁徙到北凉,既能增强北凉的人口和劳动力,又能削弱北莽的实力,为徐凤年日后对抗北莽埋下伏笔。李义山捻着胡须,目光落在窗外的湖面上,缓缓说道:“按计划,还需两三年方能完成。如今北莽境内的汉人百姓已开始秘密集结,我们安排的暗线也在暗中协助,只要不出现意外,待迁徙完成,北凉的实力便能提升一大截。”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届时凤年已是北凉王,有了这些迁徙而来的百姓,北凉的粮食产量和兵源都能得到补充,再加上墨家工坊研发的‘襄樊炮’,外部的压力会小上许多。” 徐骁闻言,紧绷的肩头终于放松,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酒壶,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李义山:“多亏有你,不然我这北凉王,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支撑下去。”

李义山接过酒杯,与徐骁轻轻一碰,笑道:“我们二人相识数十年,早已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支撑北凉,本就是我应尽之事。” 两人就着一壶温酒,从边境局势聊到徐凤年的成长,从 “洪嘉北奔” 的细节聊到墨家工坊的研发,话题不断。不知不觉间,夜色漫进了听潮亭,亭内的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直到月上中天,徐骁才起身告辞,李义山送他到亭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欣慰 —— 北凉的未来,终于有了盼头。

……

第二日的北凉,昨夜的风雪终于停歇,天刚蒙蒙亮时,云层便渐渐散开,露出些许稀薄的阳光。城郊的土路上还结着薄冰,踩上去咯吱作响,唯有那处简陋的茅舍,在晨光中透出几分烟火气。茅舍的土墙是用黄泥混合着麦秆糊成的,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早已斑驳不堪,好些地方的黄泥剥落,露出里面的碎石与草根。屋顶铺着的茅草也大半枯黄,边缘处还有几处明显的破洞,想必昨夜下雪时,屋内定是漏了不少雪水。

几缕阳光穿过窗棂,斜斜地落在院内的青石板上,也落在坐在木墩上的老者身上。老者双目紧闭,脸上的皱纹如沟壑般纵横交错,那是岁月与战火留下的痕迹。他的头发早已全白,稀疏地贴在头皮上,下颌处的胡须也有些凌乱。他双手搭在膝盖上,手指关节粗大,指缝间还残留着洗不掉的炭黑 —— 那是前些年上山烧炭时留下的印记。他便是许涌关,周围的街坊邻居都习惯叫他老许头,少有人知晓他的全名,更无人知晓他曾是北凉铁骑中的一员。

许涌关虽双目失明,却能清晰地感知到阳光的温暖。他微微偏着头,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享受着这难得的好天气。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茅草屋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鸡鸣。这样的宁静,是他卸甲归田后最珍视的时光,只是这宁静中,总带着几分孤独 —— 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兄弟,早已一个个离他而去。

忽然,隔壁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吠声,“汪汪汪” 的叫声尖锐而急促,瞬间打破了这份宁静。许涌关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他猛地坐直身体,双手下意识地向身边摸索,很快便触碰到了那根陪伴他多年的拐杖。拐杖是用硬木制成的,杖身被他的手摩挲得光滑发亮,顶端还缠着一圈破旧的布条 —— 那是他当年在战场上用过的绑腿,后来改成了拐杖的防滑布。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木质的杖身,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微微侧着头,耳朵动了动,仔细分辨着声音的来源,身体不自觉地对着狗吠声传来的方向,做出了防御的姿态。这并非他小题大做,双目失明后,他早已习惯靠听觉感知周遭的动静,任何突如其来的声响,都可能意味着危险。更何况,前几年他在大街上被膏粱子弟的马匹撞伤的经历,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

狗吠声持续了片刻,便渐渐平息下去。可许涌关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他紧握着拐杖,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还有远处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又过了片刻,茅舍那扇破旧的木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声响。紧接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脚步声很轻,却很沉稳,每一步都踩得很实,不像是普通人的慌乱步伐。许涌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开口问道:“是谁?”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而温和的声音,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充满了暖意:“许老弟啊!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许涌关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他松开了紧握着拐杖的手,手指微微有些发麻。他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那笑容里满是欣喜,他站起身来,因为双目失明,起身时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他连忙伸手扶住身边的木墩,稳住身形后,摸索着向门口走去,开心地说:“老哥哥啊,你怎么来了?又来给我送东西啊!”

来人缓步走进院内,身后还跟着两名身着便服的扈从。扈从们身姿挺拔,步伐整齐,虽然穿着普通的衣服,却难掩身上的干练之气。来人走到许涌关身边,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墨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 —— 许涌关记得,这位老哥哥平日里最喜欢喝两口小酒。来人笑着说:“是啊,许老弟,这几日天气转晴,我想着你这院子里或许还有积雪,便过来看看。再说了,这几年北凉王立了新规,要善待老卒,这些银两都是你应得的,可不能少了你的份。”

说着,他朝身后的扈从递了个眼色。一名扈从立刻上前,双手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递到许涌关手中。布袋是用粗布缝制的,上面还绣着一个简单的 “福” 字,许涌关接过布袋,只觉得入手沉甸甸的,布袋里的银两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 “叮当” 声。

许涌关颤抖着双手接过银两,他将布袋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布袋的重量,心中满是感激。他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声音也带着一丝哽咽:“老哥哥,真是太谢谢你了。每次都让你跑一趟,还送这么多银两,我都不好意思了。”

来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许老弟,你这话就见外了。咱们都是北凉人,互相照应是应该的。再说了,这些都是你当年在战场上用命换来的,是你应得的。”

许涌关拉着来人的手,小心翼翼地将他引到院内的石凳上坐下。石凳是用一块整块的青石凿成的,表面有些粗糙,却很结实。他自己则摸索着走到屋角的灶台边,拿起一个缺了口的粗瓷茶壶,倒了杯粗茶。茶水是前几日泡的,早已凉透,可他却毫不在意,端着茶杯走到来人面前,递过去说:“老哥哥,你先喝口茶润润嗓子。这茶虽然不好,却是我自己种的,你别嫌弃。”

来人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虽然凉了,却带着一股淡淡的茶香。他声音清淡却带着暖意:“这茶很好喝,比我家里的好茶还对胃口。许老弟,这都是北凉王应该做的。当年若不是你们这些老卒在战场上无畏生死,浴血奋战,哪有现在百姓们安稳的日子,哪有北凉的太平。你们的功劳,北凉不会忘,百姓也不会忘。”

许涌关听到这话,眼眶更是发热,他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茶水差点洒出来。他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的一生,仿佛要把憋在心里几十年的话,都一股脑地说出来:“老哥哥,我老许啊,曾经也是北凉铁骑中的一员。虽然只是鱼鼓营里的末等骑卒,但那可是大将军麾下死战第一的鱼鼓营啊!当年西垒壁大战,你是没见过那场面,真是惨烈啊!”

他顿了顿,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声音带着些许哽咽:“那时候,我们鱼鼓营近千人,守在西壁垒前线。敌人的箭像下雨一样射过来,还有投石机投出的巨石,砸在我们的阵营,震得我们耳朵都嗡嗡响。可没有一个人后退,大家都喊着‘死战不退’,拿着刀枪冲上去,跟敌人拼命。最后虽然为大将军拿下西壁垒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可我们营里,也就只剩下十六个人活了下来。我老许能活着,算是命大,都是托了弟兄们的福啊。要是没有弟兄们替我挡箭,我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当时我的左眼中了一箭,那箭羽还在不停地颤动,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流进了我的嘴里,又咸又腥。疼得我差点晕过去,眼前一片漆黑。可我知道,我不能倒下,身后就是兄弟们的性命,就是北凉的土地。我一咬牙,伸出手,一把抓住箭杆,直接把箭连着眼珠子一起拔了出来!鲜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溅了我一脸。我抹了把脸上的血,拿起刀又冲了上去,直到最后力气耗尽,昏死在死人堆里,才被后来打扫战场的战友救了下来。” 许涌关说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那里只剩下一个凹陷的疤痕,他的手指轻轻在疤痕上摩挲着,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那钻心的剧痛。

喝了口茶,平复了一下情绪,他继续说道:“后来啊,大将军灭了六国,帮离阳王朝统一了天下。他被封为北凉王后,我也跟着来到了北凉。那时候,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可心里高兴啊,觉得终于能过上安稳日子了。卸甲归田的时候,我攒了些钱,是大将军赏的,还有我这些年打仗攒下的军饷。本想着能在北凉买个小院子,安安稳稳地度过晚年,可没想到,这些年来,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们,一个接一个地先我而去。有的是因为战场上的旧伤复发,有的是得了重病没钱医治,还有的是意外去世。我攒下的那点钱,全都用来给他们置办棺材、料理后事了。看着老兄弟们一个个离开,我心里真是难受啊,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就会想起当年在战场上一起喝酒、一起杀敌的日子。”

说到这里,许涌关的声音变得有些伤感,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上满是老茧和疤痕,那是岁月与战火留下的印记。“再后来,有一年冬天,天特别冷,家里的柴火不够用了,我就想着上山烧点炭。结果那天风特别大,炭窑里的烟倒灌进来,我没来得及躲开,又把另一只眼睛给熏瞎了。这下好了,彻底成了个瞎子,外人都叫我瞎子老许。那段时间,我真是觉得活着没啥意思,每天除了弄点吃的,就想去闹市听听声音,好歹能知道外面的世界还在转。有时候坐在院子里,就会想,我这一辈子,到底图个啥?瞎了双眼,无儿无女,老兄弟们也都走了,活着还有啥意义呢?”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那个姓徐的公子。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特别暖和,我想着去闹市听听说书先生讲段子,就慢慢悠悠地往城里走。走到大街上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人的吆喝声。我来不及避让,就被几个膏粱子弟的马给撞了,腿也被他们的马蹄踩断了。我疼得在地上打滚,气不过,就骂了他们几句,说他们仗势欺人,没有天理。结果那些膏粱子弟不仅不道歉,还下了马,拿起马鞭就要打我,甚至还说要杀了我,让我知道他们的厉害。就在这时候,那个姓徐的公子冲了过来,他挡在我身前,对着那些膏粱子弟厉声呵斥,还让人把我扶起来,送我去看大夫。”

许涌关的语气里满是感激,他抬起头,仿佛能看到那位徐公子的模样:“那个徐公子是个好人啊,他一点架子都没有,还经常来我这破茅屋里陪我喝酒、唠嗑。他每次来,都会给我带些好酒好菜,有时候还会给我讲外面的新鲜事。我没事呢,就给他讲当年我们大将军马踏六国的事迹,讲西垒壁大战的惨烈,讲鱼鼓营兄弟们的英勇。之后运气就好起来了,日子也慢慢好起来了,每个月都有衙门送来的银两,破茅屋也让你安排人修缮了,漏雨的地方都补好了,冬天再也不用挨冻了。我知道,这肯定是那位徐公子帮的忙,可我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姓徐。”

后来,许涌关从街坊邻居的口中得知,那位姓徐的公子离开了北凉。听到这个消息,他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就像失去了一个亲人一样。平日里,他也就只能和眼前这位 “衙门老哥哥” 唠唠家常,打发时间。这位老哥哥比他大几岁,说话温和,待人亲切,一直亲切地叫他 “许老弟”,对他也十分照顾,隔三差五就会来看他,送些银两和生活用品。

闲聊中,许涌关喝了口酒,酒是那位老哥哥带来的,度数不高,却很醇厚。他脸上泛起红晕,忍不住说出了自己一生的遗憾:“老哥哥,我这辈子啊,啥都不图,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就已经很满足了。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走近了看一看大将军。你不知道,我有个过世的老兄弟,当年也是鱼鼓营的骑卒。景阳一战的时候,坑杀数十万降卒之际,他离大将军只有一百步的距离。他说,当时大将军穿着玄黑的铠甲,骑在黑马上,虽然身材不高,却像一座山一样,让人心里踏实。卸甲归田后,他天天拿这事跟我炫耀,说他见过大将军最威风的样子,还说大将军当时还看了他一眼。就连他闭眼的时候,还在念叨这事,说这辈子值了,见过大将军。真是把我羡慕坏了,到死都还跟我较劲,你说他气人不气人。”

说到这里,许涌关忍不住笑了起来,可眼角却泛起了泪光。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亲眼看一看那位带领他们征战沙场、平定天下的大将军,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他也觉得值了。

听到这里,被许涌关当成 “衙门官员” 的来人,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语气和善,风轻云淡地说:“徐骁啊,也无非是一个驼背老卒罢了,个子不高,背还有点驼,脸上全是皱纹,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这一句看似平常的话,却像一道惊雷,瞬间让许涌关头脑一片空白。他手中的装酒的碗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液洒在青石板上,散发出阵阵酒香。他虽然双目失明,但能从尸山血海中活下来,心思远比常人敏锐。在北凉这片土地上,谁不知道徐骁是北凉王,是大柱国,是统领三十万北凉铁骑的大将军?谁敢直呼其名,还说他 “不过是个驼背老卒”?除了北凉王徐骁本人,还能有谁?

许涌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他不顾徐骁的阻止,一把丢掉手中的拐杖,因为激动,身体晃了好几下,才挣扎着跪伏在地上。他的膝盖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可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压抑着一位老卒的激情哭腔,声音沙哑地磕头道:“锦州十八老字营之一,鱼鼓营末等骑卒许涌关,参见徐将军!”

在许涌关这些老卒心中,大柱国也好,北凉王也罢,都只是外人的称呼,是朝廷给的封号。在他们心里,徐骁永远是那个带领他们冲锋陷阵、同生共死的 “徐将军”,这个称呼,比任何封号都更让他们敬重。

徐骁连忙上前,双手用力扶起许涌关,他的手很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厚重感。他将许涌关重新扶到木墩上坐下,轻声说:“许老弟,快起来,不用多礼,都是老兄弟。”

被搀扶着的许涌关,脸上早已布满泪水,泪水顺着皱纹滑落,滴在衣襟上。他却笑着问道:“徐家军,小卒斗胆问一句,之前帮我的那个徐小子…… 莫不是…… ”

徐骁知道许涌关看不见,但还是温和地点了点头,他伸手拍了拍许涌关的肩膀,声音带着一丝欣慰:“是我儿 —— 徐凤年。这孩子平日里看着不着调,倒还有些良心,知道照顾你们这些老卒。”

许涌关颤抖着伸出手,接过徐骁递来的拐杖,他将脸紧紧贴在拐杖上,仿佛那拐杖就是将军的铠甲,能给他带来无尽的力量。他呢喃着:“这辈子!活够了!活够了…… ”

稍微稳定了情绪,许涌关又说道:“徐家军、王妃,有一个好儿子啊!将来肯定能继承将军的衣钵,带领北凉铁骑守护好这片土地。我老许也没什么能为将军做的了,等我下去找老兄弟们喝酒去了,就跟他们说一声,将军还记得我们这些老卒,将军的公子也是个好人,三十万北凉铁骑的马蹄声,只会让敌人越来越胆寒。咱们北凉,小不去,弱不了……”

他的声音渐渐微弱,头轻轻靠在椅背上,双目缓缓闭上。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安详,他的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在做一个美好的梦,梦里又回到了西壁垒战场,和兄弟们一起冲锋陷阵,身边还有那位他敬仰一生的徐将军。

鱼鼓营最后一名老卒,许涌关,在他毕生敬仰的徐将军面前,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徐骁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这位老卒的遗容,眼中满是敬重与伤感。茅舍内,只剩下阳光洒落的温暖,和一段关于忠诚与热血的传奇,悄然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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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

徐骁领兵镇幽州,蔡楠六万跪甲迎。

边境暂稳心未歇,北凉内部需理清。

两次试探陈芝豹,皆言世袭不敢超。

当面点头心暗忖,野心难掩藏深壕。

骁在芝豹不敢动,扫清障碍为儿冲。

徐凤年路铺平坦,再寻义山议北奔。

义山笑言两三年,计划功成解危悬。

彼时凤年承王位,外患压力减大半。

次日亲访许涌关,老卒絮叨话当年。

愿见将军了心愿,一语点破身份现。

跪地叩拜徐将军,赞罢凤年目轻阖。

老卒无憾安详去,北凉情义永流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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