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摄氏度！”
报靶士兵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这个数字，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靶场上空炸响。
学生队列里，瞬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
“我靠！三百多度？连续射击三十多发，枪管温度才三百多？”
“现役的95式，这么打一套下来，温度至少飙到四百度以上了吧？”
“这散热性能也太牛逼了！”
“何止是散热，你们没注意枪声吗？比95式小多了，这说明枪口动能的利用率更高！”
洪靖仇听着周围的赞叹，脸上的自信几乎要溢出来。
他挺直了胸膛，目光灼灼地望向评委席，等待着自己的高分。
就连导师席上的卢大中，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个开门红，漂亮！
评委席上，几位总设计师也纷纷点头，交头接耳，显然对这个成绩相当满意。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
一个穿着丛林迷彩作训服的男人，突兀地站了起来。
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脸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疤，从眉骨一直延伸到嘴角。
整个人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却散发出一股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铁血煞气。
正是兵部某特种大队的大队长，铁路。
他一言不发，迈开长腿，径直走向洪靖仇。
洪靖仇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强撑着，将手中的“暴风一号”递了过去。
铁路接过步枪。
没有多余的动作，他的双手瞬间化作了一道道残影。
“咔哒！”
弹夹被卸下。
“咔嚓！”
枪栓被拉开。
“哗啦啦……”
在一连串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中，那支刚刚还威风八面的“暴风一号”。
在短短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里，就被分解成了一堆冰冷的零件，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面上。
全场死寂。
所有学生都看傻了。
这是什么手速？魔术吗？
洪靖仇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嘴巴微微张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自己组装都没这么快！
铁路伸出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指，从一堆零件中，拈起一个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销钉。
他举起销钉，目光平淡地看着洪靖仇。
“如果在沙尘暴里，这个零件掉了，你怎么办？”
“……”
洪靖仇的额头开始冒汗。
“让你的战友打着手电筒，趴在地上帮你找？”
铁路的声音不高，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还是跟敌人说一声，‘哥们儿，等会儿，我零件掉了，找到了再打’？”
队列中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但很快就消失了。
铁路又拿起枪管。
“为了降低枪声和散热，在枪管外壁增加了散热片和复合材料层。”
“想法不错。”
他话锋一转。
“但它让枪管的重量增加了百分之二十，生产工序复杂了至少一倍。”
“战场上，士兵宁愿多带一个弹夹，也不愿意给自己的枪多增加一克没必要的重量。”
“而且，想要消音，为什么不直接用消音器？”
“你这个设计，就像是给一个壮汉穿上了一件又重又不透气的棉袄，还告诉他这样更厉害。”
“愚蠢。”
最后两个字，冰冷刺骨。
洪靖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铁路放下零件，转头看向评委席。
“结构过于复杂，不适应恶劣战场环境。”
“设计冗余，华而不实。”
“我的评分，战场实用性，59分。”
不及格！
整个靶场，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懵了。
这么惊艳的设计，竟然……不及格？
评委席上，长安军工研究所的总设计师邱少华，推了推眼镜，缓缓开口。
“铁路大校的评价，很中肯。”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我再补充一点，成本。”
邱少华看向面如死灰的洪靖仇。
“同学，你这支枪，使用的枪管材料，是最新型的钨铬合金吧？”
洪靖仇嘴唇哆嗦着，艰难地点了点头。
“嗯，这种材料的强度和耐高温性能，是传统枪管钢材的三倍以上。”
邱少华的语气很平静。
“但它的成本，是传统钢材的十五倍。”
“再加上你那些复杂的加工工艺”
“这支‘暴风一号’的综合成本，至少是现役95式步枪的两倍。”
“我们的军队，有数百万士兵。”
“如果全员换装，多出来的军费，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邱少华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笔钱，足够我们再建造一支航母战斗群了。”
“用一支航母战斗群的钱，去换取士兵手中步枪那一点点纸面性能的提升，你觉得，值吗？”
洪靖仇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不稳。
邱少华最后总结道。
“你的基础设计是合格的，也展现了创新思维。”
“综合考量，我给你63分。”
其余几位总设计师也纷纷点头，给出的分数都在60分到65分之间。
最终，洪靖仇的毕业作品综合得分，62分。
一个堪堪及格，甚至有些屈辱的分数。
他失魂落魄地走下场，抱着一堆零件，仿佛抱着自己破碎的骄傲。
卢大中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还是强打精神，喊道。
“下一位！”
接下来的考核，气氛变得异常压抑。
第二个上场的学生，设计了一款新型的智能手雷，可以通过预设程序实现空爆和延时引爆。
结果被铁路一句“如果遭到电磁干扰，它是不是就成了一块昂贵的铁疙瘩”给问住了。
综合得分，65分。
第三个上场的学生，展示了一套单兵作战服。
采用了新型的记忆纤维，能根据环境温度自动调节。
结果被邱少华指出，该纤维材料的生产成本过高，且防护能力甚至不如现役的凯夫拉材料。
综合得分，68分。
第四位……
第五位……
一连七八个学生上场，展示的作品涵盖了枪械，弹药，防护装备等多个领域。
无一例外，全都被评委们从战场实用性，成本控制，后勤维护等角度，批驳得体无完肤。
分数最高的一个，也才将将拿到70分。
学生们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期待，变成了紧张，最后化为了绝望。
导师席上，七位专业导师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他们相互交换着眼神，神情中充满了尴尬与无奈。
“这届的评委，也太严格了吧？”
“是啊，这毕竟只是毕业设计，又不是部队的招标会。”
“铁路大校的要求太苛刻了，完全是从最极端的战场环境出发。”
“还有邱总，张口闭口就是成本，咱们是搞科研的，又不是当会计的。”
国防科大的几位校领导，也坐在不远处的观摩席上，脸色凝重。
这已经不是学生成绩好坏的问题了。
这关系到学校的脸面！
一位导师终于忍不住，凑到卢大中耳边，低声说道。
“老卢，不能再按名单来了，不然今天咱们学校的脸，可就丢尽了。”
“把张景鸿叫上来吧，让他上去撑撑场面！”
卢大中紧紧攥着手里的名单。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放下名单，目光扫过队列中一张张紧张而忐忑的脸，最终定格在某处。
“张景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