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长桌拼在一起，龙箭甲与龙航科两个项目组的人第一次这样坐在一起，气氛热烈得能掀翻屋顶。
按惯例，座位有着不成文的规矩。
但今晚，一切规矩都被打破了。
顾逸在一名勤务兵的引导下，被安排在了主桌首位。他的左手是陈贵志，右手是林耀邦。
王院长和其他几位总工坐在旁边，看着被两位中将夹在中间的顾逸，最初的错愕迅速化为一种巨大的骄傲。
这是我们龙箭甲的人！
“来，王院长，”
陈贵志对着王院长举杯，
“今晚，你们龙箭甲是头功！”
王院长受宠若惊，连忙站起，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首长言重了，都是领导支持有方，还有……还有顾逸同志的天才构想！”
林耀邦哈哈大笑。
“老王，谦虚了。你知道这门炮，对我们的海防，对我们的航母战斗群，意味着什么吗？”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它意味着，从今往后，任何胆敢在我们千里海疆内挑衅的舰队。”
“都将活在神罚天降的恐惧里。这是足以改变战局的战略威慑！”
这番话，比任何数据都更能点燃在场所有人的热血。
宴席开始，敬酒环节也随之而来。
平日里严谨的工程师们，此刻都端着杯子，三五成群地涌向主桌。
“顾队！我们材料组敬你一杯！你给的配方，神了！”
说话的是材料组组长老张，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壮汉，出了名的海量。
顾逸端起小小的白酒杯，与他碰了一下。
“张工客气了。”
他仰头，一饮而尽，面不改色。
老张也豪爽地干了，还想说什么，却被动力组的人挤开了。
“顾工！我们动力系统的，服了！真他娘的服了！敬你！”
又是一杯。
顾逸来者不拒。
一杯。
两杯。
五杯。
十杯。
能让壮汉当场趴下的烈性茅台，灌进他的喉咙，却仿佛是白水。
他始终坐得笔直，不见丝毫醉意，只有一双眼睛在灯光下愈发清亮。
他的两名助手，冯云凯和吴浩青，在邻桌看得心惊肉跳。
他们知道组长是天才，却不知道他在酒桌上也是个怪物。
那位材料组的老张，在敬了一圈后回到自己座位。
看着依然稳如泰山的顾逸，忍不住又端起杯子走了过去。
“顾工，我老张没别的意思，就是佩服。我再敬你一杯！”
顾逸微笑颔首，再次一饮而尽。
老张梗着脖子喝完，脸已经成了猪肝色，他晃了晃，想说句场面话。
却一个踉跄，被身后的同事七手八脚地扶住。
全场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哄笑。
当又一波人要涌上来时，陈贵志站了起来。
“好了，好了！”
他的声音不大，喧闹的宴会厅却立刻安静。
“顾逸同志是功臣，不是给你们挡酒的。”
“明天还有周上将的视察，他必须保持最佳状态。宴会到此结束，都回去休息！”
命令下达，人群带着意犹未尽的兴奋散去。
第二天清晨，戈壁的日光给等离子巨炮镀上了一层冷硬的金边。
试验场上，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和金属的焦糊味，与昨夜的欢腾截然不同。
一列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驶入，停在指挥中心前。
车门打开，几名肩扛将星的军官簇拥着一位身形不算高大，却气势沉凝的老者走了下来。
他头发花白，但腰杆笔直，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的心跳上。
周上将。
陈贵志与林耀邦快步上前，挺身敬礼。
“首长！”
周上将回了个标准的军礼，视线越过他们，直接落在了陈贵志身后那三名年轻军官身上。
“哪个是顾逸？”
他的问题没有铺垫，直截了当。
“报告首长！我是顾逸！”
顾逸向前一步，标准敬礼。
周上将径直走到他面前。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一寸寸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顾逸能感觉到，那是一种混杂着审视、好奇和巨大压力的目光。
他只是平静地承受着。
良久，周上将微微颔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报告我看过了，数据很惊人。”
他转过身，望向那门充满未来感的巨炮。
“理论峰值每分钟十五发，一千公里射程，五米误差。”
他回头看向陈贵志。
“我不想看单发。一次的成功，可能是运气。”
他的视线重新锁定顾逸，仿佛在对他下达命令。
“我要看三连发急速射。同一目标坐标。我要看它在持续高压下的极限性能。”
三连发急速射！
这是对自动装填、冷却循环、能源调配的最严苛考验！
“是！首长！”陈贵志立刻转身。
指挥中心内，气氛紧张到冰点。
“目标锁定！”
“储能阵列百分百！”
“发射！”
撼天动地的嗡鸣再次响起，白光一闪，第一发炮弹消失。
紧接着，沉重的机械声响起，新的钨合金弹丸被精准送入炮膛，电磁场重新校准。
“第二发，准备完毕！”
“发射！”
又是一道无声的闪光。
“第三发，准备完毕！”
“发射！”
三发炮弹，在短短十二秒内，接连射出。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七分钟的时间，从未如此煎熬。
指挥中心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死死盯着主屏幕上代表目标区域的电子海图，连呼吸都忘了。
周上将背着手，一动不动。
通讯频道终于被接通，观测船舰长郑战军的呼喊声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报告！三发全部命中！目标区域水下发生剧烈震荡！”
他急促地喘着气，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第一发落点，距靶心四点八米！第二发，五点一米！第三发……第三发，四点三米！”
“三发炮弹，全部落在一个直径不足六米的圆圈内！天啊……这不是炮击，这是外科手术！”
狂喜的声浪瞬间淹没了整个指挥中心。
周上将却沉默了足足十秒。
然后，他缓缓转身。
他越过陈贵志，越过林耀邦，径直走到了顾逸的面前。
他看着这个创造了神迹的年轻人。
“年轻人，”
上将的话语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你是国家的功臣。”
全场一片激动。
王院长的拳头死死攥着，指甲陷进了肉里。
周上将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顾逸领口那一道杠和一颗星的军衔上。
“上尉……”
他慢慢地念出这个军衔，停顿了一下，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的军衔，有点低了。”
巨大的幸福感冲上王院长的头顶，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稳了！这次晋升，绝对是坐火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