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走在东市的石板路上，右臂贴着身子，不敢甩动。新契约的地行藤刚缠上伤口，嫩枝吸着血，凉丝丝的，像有小虫在爬。他没回居所，也没去灵植铺，而是顺着摊贩的间隙穿行，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他得看看，谁在盯他。
议事厅的事过去不到一个时辰，二长老逃了，账本曝光，商会内部肯定乱成一锅粥。可越是乱，越要走动。躲起来，才是怕了。
街边的药摊换了人，原先那个戴蛇首刺青的贩子不见了。秦昊在摊前停了两步，摊主抬头，眼神躲闪。他没买药，也没问话，只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城门口人多，告示墙贴得密密麻麻。通缉令、寻物启事、商会通告，层层叠叠。秦昊走近时，系统忽然震动了一下。
【检测到暗影楼标识，来源：告示背面符文烙印】
他脚步没停，假装整理袖口，眼角扫过墙角那张新贴的纸。黑边红字，压着一枚暗鸦图腾——暗影楼的标志。悬赏金额写着“一万灵石”，下面是一行小字：“丙等追命令，目标：秦昊，外门执事，涉嫌谋逆，可击杀，首级兑赏。”
他眼皮没跳。
一万灵石，对散修来说是笔巨款。苍岚城周边的杀手、亡命徒、落魄宗门弟子，都会动心。这张令一出，他走在街上，就跟走在刀尖上一样。
他继续往前，脚步放慢，右手悄悄摸过告示背面。指尖触到一道凹痕，是符文刻印，用来锁定发布者信息。系统立刻解析。
【发布方：暗影楼·苍岚分部】
【追杀等级：丙等（非通缉，默许猎杀）】
【关联线索：检测到二长老真气残留波动，匹配度78%】
秦昊收回手，袖子里多了半截纸角。
他没立刻离开，而是往旁边摊位靠了靠，买了一包粗盐。摊主称重时，他余光瞥见告示下站着三个黑衣人，腰间佩刀，袖口有刀痕。不是商会执法队的装束，也不是城卫军。
职业猎手。
他付了钱，提着盐包走开，脚步平稳，呼吸压得极低。系统提示灵力外溢值已降至安全线以下。他现在不能动赤霄剑，右臂的藤还没恢复，硬拼就是找死。
刚拐进一条窄巷，背后风声突起。
他侧身一偏，一道寒光擦着耳廓飞过，“叮”地钉入对面墙缝。是飞刀，刀柄刻着一道血纹——血刀会外围成员的标记。
他没回头。
幽影兰契约瞬间激活，身形一晃，贴到巷子右侧的墙根。巷内光线昏暗，杂物堆积，他借着一堆柴筐的遮挡，反向扫描刀柄。
【残留气息：血炼毒雾，血刀会三等执事专用】
【出手者灵力波动：炼气八层，左侧肩胛旧伤影响发力轨迹】
他记下信息，没追。
这种人，杀一个还会有十个冒出来。现在暴露实力，等于告诉所有人他还有底牌。他得藏。
巷口传来脚步声，轻而稳，不是猎手的节奏。
林月如从转角走来，穿着素色长裙，手里提着个布包。她看到秦昊，脚步顿了一下，快步走近。
“你看到了？”她声音压得很低。
秦昊没答，只看着她。
“我父亲今早提过一句，”她说，“暗影楼和二长老早有往来。三年前一笔矿脉交易，是暗影楼牵的线。当时没人知道，现在……”她顿了顿，“你被悬赏，他们不会只派血刀会的人。”
秦昊盯着她的眼睛。
上一次她深夜送地图，一句“你救我时……很帅”让系统提示好感度+30。这次她来得也巧，但神情不同。没有迟疑，没有羞意，只有急。
系统没提示好感变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他问。
“我不知道。”她摇头，“我是来找你的，刚到城门，就看见那张令。我……顺口问了摊主，说有个穿灰袍的人刚撕了告示一角。”
秦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子。
纸角还在。
“他们不会只贴一张。”林月如说，“全城都会有。城南、西市、北闸，暗影楼的分点都在传。你现在回居所，等于进笼子。”
秦昊没动。
他知道她说得对。居所不安全，商会内部有二长老的人，暗影楼能发布追杀令，说明势力已经渗透进来。他不能再待在明处。
“你父亲知道这事吗？”他问。
“还不知道。但他不会压下。”林月如说，“暗影楼越界发布追杀令，是对商会权威的挑衅。他一定会查。”
秦昊点头。
这就够了。只要商会开始查，暗影楼的动作就会受限。他需要的不是庇护，是时间。
他靠在巷墙边，闭上眼，调息。系统界面浮现。
【地行藤·二阶再生进度：12%】
【赤霄剑能量储备：41%（裂纹稳定）】
【幽影兰隐身冷却：剩余3分17秒】
不够打。
他睁开眼，看向林月如：“你走吧，别和我走太近。”
“你去哪？”她问。
“出城。”
“东面封了，城主府刚下令，所有出城者需查验身份。西面有暗影楼的眼线，南边是血刀会的地盘。你只能走北。”
秦昊看着她。
她不是在劝他，是在给路。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父亲昨夜召见过城防参事。”她说，“我知道的，就这些。”
秦昊没再问。
他知道有些事不能深究。她能来通风报信，已经是冒了风险。再多问，反而牵连她。
他转身往巷子深处走。
“秦昊。”她突然叫住他。
他停下，没回头。
“一万灵石……很多人会来。”她说，“别信任何人。”
他抬起左手，摸了摸剑柄。
赤霄剑在背后微微发烫。
他没说话，继续往前。
巷子尽头是条暗渠，盖着石板，通向城外排污道。这种地方，寻常人不会走，但对他来说，反而是最安全的路。
他蹲下，掀开一块石板，腐臭味冲上来。系统扫描通道，确认无埋伏。
正要下去，背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他猛地回头。
林月如站在巷口，手里多了一枚玉符，拇指一按，玉符碎裂，一道青光冲天而起。
秦昊瞳孔一缩。
那是求援信号，商会高层专用。
“你干什么？”他声音冷了下来。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走。”她说，“信号一响，城防会查北面暗渠。你只有半柱香时间。”
秦昊盯着她。
系统依旧没有提示好感变化。
她不是为了救他，是为了逼他快走。
他没再说话，翻身跳入暗渠。
污水没到小腿，腥臭扑鼻。他沿着墙边快步前行，系统开启隐匿模式，灵力波动降至最低。头顶传来脚步声，越来越密。
城防动了。
他低着头，加快速度。
暗渠弯弯曲曲，每隔一段就有通风口。他路过一个时，抬头看了眼。铁栅完好，没人埋伏。
系统提示：【再生进度：13%】
还不够。
他继续走。
前方出现岔道，左边通向城外排污口，右边通往商会废弃仓库。他选了左边。
刚走几步，脚下一滑，踩到块碎石。他伸手扶墙，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墙上嵌着半片碎瓷，边缘锋利，沾着暗红。
是血。
他皱眉。
这地方不该有人来。
系统扫描墙面，忽然弹出提示：【检测到新鲜血迹，血型与秦家战体基因序列部分匹配】
秦昊呼吸一滞。
他盯着那片碎瓷。
血不是他的。
也不是普通人的。
是秦家人的。
他缓缓抬手，把碎瓷抠下来，塞进袖中。
暗渠尽头在望，出口被铁栅封住。他抽出赤霄剑，轻轻一挑，锁扣应声而落。
铁栅拉开，夜风灌了进来。
他爬出去，站在城外荒坡上，回望苍岚城。
灯火依旧，城墙上巡逻的火把连成一线。
他摸了摸右臂，地行藤微微抽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系统提示：【隐匿模式持续运行，灵力外溢值：0.3%】
他转身，走向荒野。
走了不到百步，脚下突然一沉。
地面松软，像是刚翻过。
他停下，低头。
一截断藤露在土外，焦黑，干枯，像是被火烧过。
他蹲下，拨开浮土。
下面埋着一具尸体，脸朝下，后颈插着一把短刀，刀柄刻着暗鸦图腾。
是暗影楼的人。
死了不超过两个时辰。
秦昊盯着那把刀。
刀刃上沾着一点绿意，像是植物汁液。
他伸手，轻轻刮下那点绿，指尖一搓。
是地行藤的汁。
他的藤，三年前就被人挖过一次。
现在，又有人在找。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眼尸体。
远处，荒坡尽头，一道黑影站在枯树下，一动不动。
秦昊握紧了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