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踩着碎石从地窖出口爬出时，右臂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风一吹，贴在皮肤上发紧。他没回头，身后那群矿工也没追出来。他知道他们不会，也不能。
夜风卷着灰土扑在脸上，他抬手抹了一把，掌心全是汗和泥的混合物。头顶的破洞还在冒烟，血刀会那三具尸体没来得及处理，但他不能等。再待下去，只会把更多人拖进火坑。
他沿着墙根走，贴着巷子阴影往城东挪。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右臂经脉里残留的青光还在乱窜，那是疾风步的反噬，像有无数根针在骨头缝里来回刮。他咬着后槽牙，一声没吭。
幽影兰的气味还残留在衣角，他不敢用太多，只轻轻一嗅，身形便在夜色中淡了一瞬。足够了。城门口巡夜的守卫换了人，腰牌上的纹路不一样，眼神也更警觉。他绕到后街，翻过废弃柴房的矮墙，落地时左膝一软，差点跪下去，硬是撑住了。
秦家后院的墙比从前高了半尺，新刷的漆还没干透。他翻身而上，蹲在墙头扫了一眼。
满墙都是他。
画像贴得密密麻麻，有的画得粗糙，有的精细到连眉骨的疤痕都一模一样。每张下面都压着一行红字：“生擒者赏地级功法，五万灵晶入账，暗影楼亲授信物。”
他盯着那“生擒”二字看了两息。
系统提示跳出来：【悬赏升级，目标由“击杀”转为“活捉”，判定为高层介入，威胁等级提升至一级。】
他没动。
地级功法不是小数目，整个秦家藏书阁也就三本。现在有人拿这个换他活着现身，说明暗影楼不只是想杀他，还想从他嘴里挖东西。
他跳下墙，落地无声。主厅还亮着灯，窗纸映出一道佝偻的身影，手里握着一块玉令，指节发白。
爷爷没睡。
秦昊贴着廊柱靠近，绕开两个巡夜的家丁。他们佩刀的样式变了，不是秦家制式。他眯了下眼，继续往前。
厅门虚掩，他推了一条缝，闪身进去。
老人坐在主位，听见动静也没抬头，只把玉令往桌上一放，声音低得像从地底传来：“你回来了。”
“嗯。”
“矿上的事我听说了。”
秦昊没接话。他知道爷爷会说，所以等。
“血刀会敢动你，说明背后有人撑腰。暗影楼最近动作频繁，二长老那边也开始清账，账本少了三册。”老人抬眼看他，“你手里有没有不该有的东西？”
“没有。”
“那就不是冲你来的。”老人缓缓起身，“是冲秦家来的。你只是个引子。”
秦昊沉默。
系统忽然震动：【检测到高危指令波动，来源：暗影楼传讯阵。内容加密，但频率匹配“活捉令”发布节点。】
他眼皮跳了一下。
“你不能留在府里。”爷爷忽然说，“明天一早，所有人换防，你待在这儿，不出三天就会被锁进地牢。”
“我去哪？”
“苍岚城黑市。”老人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压在玉令下，“去找人。有人能帮你把事情理清。”
秦昊伸手去拿符纸。
系统提示：【警告！外部灵压逼近，三息内将抵达屋顶！】
他猛地抬头。
轰！
厅外一声爆响，整座院子猛地一震，窗纸瞬间炸裂，木屑飞溅。气浪掀翻了灯台，火苗蹿上帘子，浓烟立刻弥漫开来。
秦昊一步跨到爷爷身前，左臂横挡，将老人护在身后。屋梁晃了三下，灰尘簌簌落下。
外面传来喊声：“西侧起火！快去救人！”
“东墙也炸了！是不是贼人闯进来了？”
脚步声乱成一片，有人开始吹哨集结。
爷爷没动，盯着门口的方向，眼神冷了下来：“这不是冲你来的第二次。”
“是调虎离山。”秦昊低声道。
【分析完成：袭击者为血刀会外围修士，主攻方向偏离主厅三十度，目标非击杀，而是逼迫宿主现身或移动。】
爷爷抬手，抓起玉令塞进他手里：“你现在就走。黑市的人只等今晚。过了子时，门就关了。”
秦昊握紧玉令，指尖能感觉到那上面刻的纹路——秦家家主令，调动府兵的凭证。爷爷把这东西给他，等于把命交到他手上。
“你不走？”
“我得稳住这里。”老人坐回椅子，整理了下衣袖，“二长老的人今晚一定会来‘查案’，我得让他们查出点东西。”
秦昊盯着他看了两秒，转身就走。
他没走正门，一脚踹开侧窗，翻出去时顺手扯了条布巾蒙住口鼻。火势已经蔓延到东厢，浓烟滚滚，守卫全被引了过去。
他贴着墙根疾行，每一步都压着伤臂的节奏。疾风步还能用一次，但用了就得趴下。他不敢赌。
刚拐过回廊，迎面撞上一队巡卫。
领头那人一见他，瞳孔一缩，立刻抬手：“站住！什么人！”
秦昊没答话，脚尖一点，整个人贴着墙侧滑出三步，避开对方拔刀的瞬间。那人只觉眼前一花，脖子一凉，还没反应过来，秦昊已经从他身边掠过，直奔后门。
身后传来怒吼：“拦住他！那是通缉犯！”
箭矢破空声紧随而至。
他没回头，左手一扬，袖中滑出一块铁牌，是矿工临别时塞给他的护心镜。铁牌一挡，两支箭落地，第三支擦过肩头，带出一道血线。
他咬牙，速度不减。
后门守卫已经倒地，门闩断裂。他冲出去，跃上对面屋顶，借着火光扫了一眼大街。
三条路。
一条通城门，守卫森严。
一条通西市，此刻正有火光冲天。
第三条，通往城西废弃的药铺巷，黑市入口就在那片地下。
他选了第三条。
风越来越大，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右臂的布条松了，血顺着指尖滴下，在屋瓦上留下一串暗红印记。
他跃下屋顶，钻进窄巷。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被火场的喧嚣吞没。
巷子尽头有扇铁门，锈迹斑斑，门缝里透着一丝微弱的蓝光。他走过去，抬手敲了三下，停顿两息，再敲两下。
门没开。
他低头看手里的玉令。
玉令背面突然发烫，一道细小的裂纹从中间裂开，像是被什么力量激活了。
系统提示：【检测到家主令与黑市信物共鸣，验证通过。】
铁门“咔”地一声，开了条缝。
他刚要迈步。
巷口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秦家的小崽子，还真敢往这儿钻。”
秦昊猛地回头。
三道黑影站在巷口，手持弯刀，刀柄上刻着血色弯月。血刀会三当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