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躺下，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电话那头说道：“你好！我是海东省第九局的办公室主任，李明。不知道聂组长明天有没有时间，我们局长想请你吃个饭。”
他们找我能有什么事，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还是见一面的好。不过还是要了解一下底细为好。总得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想到这里，我用保密电话拨通了，张树森的电话，把这边分局局长明天要请吃饭的事，说了一下。他只是片刻就已明白我的意思，笑道：“海东分局的局长叫吴用，他的儿子你应该比较熟悉，就是你去京都入职考核的同学，吴刚。”
这老家伙，我还不知道这边的局长叫什么名字。早在我来海东省前，就已经接到易小星发来这边分局的全部信息。他声音顿了一下继续道：“他属于中间势力，不站队任何人。”这就够了，只要不是鸿门宴就行。
“还有，他们分局最近遇到了麻烦，如果能帮下，就帮下忙。毕竟都是第九局的人，尽量不要交恶。”张树森补充道。
“明白了。”挂上电话。随手把电话扔在一边。思忖着：既然能找我帮忙那必是知道我的实力了。什么事能让一个分局请外人帮忙，想来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还是要看看是什么事，如果超出我能力范围，也只能说抱歉了。
思忖片刻，我决定还是先做点准备。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里面整齐码放着几份薄薄的档案袋。指尖划过标签，准确抽出了标着“海东分局（补充）- 吴用”的那一份。易小星那家伙的情报向来详尽得过分，连吴用喜欢喝什么茶，常去哪个茶馆都写得清清楚楚。
翻开档案，照片上是个面容清癯、眼神平和的中年人，和印象中那些锋芒毕露的分局长不太一样。资料显示他在第九局系统内资历颇深，做事风格以稳健着称，确实如张树森所说，多年来在各派系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极少明确站队。这种“中间派”往往最难缠，也最需要小心应对。
“吴刚的父亲……”我低声自语。脑海里浮现出在京都受训时那个沉默寡言、眼神却异常锐利的年轻人。吴刚的实力在同期里绝对排得上号，只是性格孤僻，很少与人交流。如果是吴刚都解决不了的麻烦，或者是他父亲认为不适合让儿子插手的事情……那这顿饭局背后的缘由，恐怕真不简单。
合上档案，心里大致有了底。对方主动邀约，姿态放得也低，至少表面功夫做足了。既然张树森也暗示可以酌情相助，那明日的会面，见机行事便是。至于帮忙的尺度，自然要看对方所求何事，以及开出的价码是否值得我趟这趟浑水。毕竟，在这地界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若真是棘手又事关重大，或许也是个建立联系、摸清海东分局底细的机会。
窗外夜色渐浓，城市的霓虹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将纷杂的思绪暂时压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天会一会这位“无用”局长，答案自然揭晓。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显示着李明发来的时间和地点——“明湖居茶馆，明日上午十时”。倒是会挑地方，这家老字号茶馆素来清幽雅致，私密性也好，正是谈事的好去处，看来对方确实花了心思。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我特意比约定时间提早了半小时出门。没有开配发的公务车，而是在街角随意拦了辆出租车。司机是个本地老师傅，操着浓重的海东口音，一路絮叨着城市的变化。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目光却透过车窗，不动声色地扫过沿途的街道、路口和标志性建筑，将路线和可能的异常点一一刻入脑海。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陌生的环境里，多一分熟悉，就多一分底气。
车在距离明湖居茶馆还有两个街口的地方停下。付钱下车，我装作随意闲逛的游客，沿着青石板路慢慢踱步。茶馆坐落在一处仿古建筑群中，白墙黛瓦，雕花木窗，环境确实清幽。我在外围大致绕了半圈，观察着入口、后巷以及附近制高点的分布。临街的几扇窗户都挂着竹帘，看不清内里，门口只有一位穿着素色旗袍的侍应安静站着，暂时看不出什么特别布置。
确认周围无异，我这才抬步走向茶馆正门。旗袍侍应微微躬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先生您好，请问有预定吗？”
“李明先生定的位子。”我报出名字。
“聂先生？请随我来。”侍应显然早已得到交代，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引我向内走去。
穿过一道绘着水墨山水的影壁，茶馆内别有洞天。天井洒下柔和的自然光，庭院里几方小池点缀着睡莲，流水潺潺。空气中弥漫着上好的茶香和淡淡的檀木气息，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侍应引着我来到最深处一间临水的雅室门口，轻轻叩了两下门扉。
“请进。”一个沉稳温和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我推开门，一股更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雅室不大，却布置得极有格调：一张红木茶台居中摆放，上面紫砂壶正冒着袅袅热气，几碟精致的茶点散落一旁。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人——主位上的中年男人面容清癯，眼神平和，正是档案照片里的吴用；他身旁的李明则微微欠身，脸上堆着恭敬的笑意。吴用抬手示意我对面的空位：“聂组长，久仰大名，快请坐。”他的声音和电话里一样沉稳，带着海东特有的温和腔调。
李明立刻起身替我拉开椅子，动作麻利地斟上一杯茶。茶汤金黄透亮，是上好的明前龙井。“尝尝这茶，”吴用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指节轻轻敲了敲杯壁，“明湖居的招牌，水温刚好。”我依言抿了一口，清香沁脾，确实地道。眼角余光扫过四周：竹帘半卷，窗外一池睡莲静卧水面，偶有锦鲤搅起涟漪。这环境私密得恰到好处，连脚步声都被厚厚的地毯吸了去。
寒暄几句天气和路途后，吴用放下茶杯，指腹摩挲着杯沿。“聂组长初来海东，本该我们分局尽地主之谊的。”他话锋一转，笑意淡了些，“这次冒昧相邀，实在是……遇上了件棘手事。”李明适时递上一份薄薄的文件夹，吴用却没接，只盯着我的眼睛。“听说你在京都处理过‘红门案’，对古物追踪很有一套？”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一下，“我们分局库里……丢了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