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刚过,年味渐浓,吕辰家的小院中也透出几分暖意。
何雨柱在厨房张罗午饭,吕辰则陪雨水在书房看书闲聊,气氛安宁。这时,院门外传来许大茂沙哑的喊声:“吕辰兄弟!柱子!在家不?”
吕辰迎出去,只见许大茂裹着厚棉袄,缩着脖子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未消的青紫,眼里憋着愤懑,手里拎着两瓶西凤酒和一包点心,模样甚是狼狈。
“大茂哥?快进来!这是怎么了?”吕辰连忙将他让进院子。
许大茂一屁股坐下,把东西往桌上一搁,长叹一声:“兄弟,别提了!这回我可栽大了!”
何雨柱从厨房探出头,瞧见他这模样,乐了:“哟,许大茂?这是让谁给收拾了?是不是又嘴欠挨揍了?”
要在平时,许大茂早跳起来了,今天却只狠狠瞪了一眼,没接话,转而对着吕辰大吐苦水:“兄弟,上回你说的那番话,我可都听进去了!回去我就琢磨,易中海和贾张氏那对狗男女,绝不能轻饶!”
他压低声音,把自己如何依吕辰“无意”中提的“祖宗显灵”法子,撒香灰、学老贾咳嗽骂人、散播谣言、怂恿贾东旭闹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开头那叫一个热闹!”许大茂说得眉飞色舞,“贾东旭那棒槌真信了,回家就跟他妈闹,指着易中海鼻子骂‘老绝户’、‘搞破鞋’,贾张氏也扑上去又抓又挠,说易中海害她背了半辈子黑锅!易中海那老脸,青一阵白一阵,院里鸡飞狗跳了好几天!可把我乐坏了!”
他话锋一转,指着脸上的伤,垮下脸来:“可谁想易中海这老狐狸真不是白给的!不知他怎么连哄带吓,又把贾张氏和贾东旭摁下去了!还反咬一口,说是我在背后搞鬼!贾东旭那没脑子的,转头就信了,前晚堵着我,二话不说就一顿胖揍!你看给我打的!”
他越说越气,眼睛发红:“兄弟,我这可都是为了出口恶气,也是信了你的话——当然,我自己也想整他。可这亏吃得太窝囊!这口气我咽不下!”
吕辰听完,脸色一沉,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震得一跳,把许大茂和何雨柱都吓了一跳。
“岂有此理!”吕辰声音带着怒意,“无法无天!简直欺人太甚!”
他站起身,义愤填膺:“贾东旭公然行凶!易中海身为一大爷,不主持公道,反而包庇纵容,甚至可能暗中指使!大茂哥你是街道优秀青年、轧钢厂宣传骨干,他们竟敢下如此黑手!这哪是打你?分明是不把街道办、不把政府放在眼里!”
许大茂听得心头一热。
吕辰发泄几句,眉头紧锁,沉吟道:“不过,大茂哥,你这顿打挨得是窝囊,但也没白挨!至少你看清了,易中海和贾家就是一捆烂藤,单扯一根难断!他们是抱团欺负你这实诚人!”
这话正中许大茂心坎,他连连点头:“对对对!兄弟你说得太对了!就是一捆烂藤!恶心透了!”
吕辰拿起热水壶给他续水,语气转为沉痛,仿佛闲聊般提起:“唉,说起来,现在上面三令五申,严抓城市盲流,要保障农村劳动力。有些人家,明明全是农村户口,就靠一个工人养着,长期赖在城里吃商品粮,这不就是占国家便宜、拖社会主义后腿吗?这性质,可比院里打架严重多了。街道和派出所正狠抓典型呢。”
他声音不高,仿佛随口一提政策风向。
许大茂正沉浸在自怜愤怒中,闻言一愣,眼神迷茫片刻,随即瞳孔一亮!
吕辰仿佛没看见,又慢悠悠补了一句,目光无意扫过许大茂:“你说,要是街道王主任知道她辖区里有这种事,而且这家人还嚣张到殴打老师傅、欺负街道积极分子——比如大茂哥你这样为妇女权益奔走的热心青年——她会怎么想?易中海还想捂盖子?他捂得住吗?”
“啪!”许大茂猛地一拍大腿,差点跳起来,脸上淤青都因兴奋泛红!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茬!”他眼睛瞪得溜圆,狂喜道,“贾张氏!还有贾东旭媳妇!都是农村户口!长期在城里待着!这就是盲流啊!占公家便宜,还这么横!易中海包庇他们,就是同犯!”
他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妙,完全忘了思路从何而来,只觉得是自己灵光乍现!举报既能报仇,又能显觉悟,说不定还能在领导面前露脸,简直一箭三雕!
“兄弟!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听你一说,我这口气顺多了!”许大茂激动地抓起酒杯,一口闷掉,“我这就去街道办!必须反映!这已不是院里私事,是关系国家政策的大事!”
他仿佛已看到易中海和贾家倒霉的样子,顿时伤也不疼了,浑身充满“正义”的力量。
“大茂哥,冷静点,我就是随口一说……”吕辰还故作姿态拉他一下。
“冷静什么!这种事不能冷静!必须立刻上报!”许大茂满脑子立功报仇,哪听得进劝,一把挣开吕辰,风风火火往外冲,“兄弟,谢了啊!回头哥哥请你吃好的!”
话音未落,人已窜出院子,蹬上自行车朝街道办猛冲而去,背影急不可耐。
何雨柱这才凑过来嘀咕:“你又给他出什么馊主意了?瞧把他嘚瑟的,挨顿揍还挨出功劳了?”
吕辰笑了笑,转身往回走:“没什么,就聊了聊当前政策。他自己悟性高,想到了为人民服务的新方向。”
寒风卷过,带着年节的热闹气息,也带着一丝山雨欲来的清冷。
腊月十六,吕辰和娄晓娥在图书馆复习了一整天的物理学,傍晚刚刚去陈雪茹家接上小雨水回来,还没坐下,就听得院门外传来许大茂那特有的大嗓门:“吕辰兄弟!柱子!快开门!瞧瞧哥哥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吕辰起身开门,只见许大茂一手扶着自行车把,一手高高拎着一只肥硕的老母鸡,那鸡还在扑腾着翅膀。许大茂脸上前几日的淤青已淡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红光,眉毛眼睛都透着扬眉吐气的畅快,嘴角咧到了耳根,几乎能看见后槽牙。
“大茂哥?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吕辰笑着将他让进来。
何雨柱闻声也从厨房探出头,瞧见那鸡,乐了:“嗬!许大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铁公鸡居然舍得拔毛?还这么肥一只!”
“去去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许大茂今日心情极好,也不计较何雨柱的挤兑,把自行车支好,提着鸡大步走进来,将那还在咯咯叫的母鸡往地上一扔,“兄弟,哥哥我今天高兴!专门弄来犒劳你们的,呆会让柱子炖了,今晚咱们好好喝几杯!”
“谢谢大茂哥。”小雨水也甜甜地说道。
“哈哈哈哈,待会给雨水妹妹一个鸡腿,吃好了学习才好!”许大茂挤眉弄眼的,又掏出五毛钱,拍在雨水手里,“拿着,这是大茂哥给你买糖吃的!”
小雨水抓着钱,立马就开心的跑出去叫邻居家小伙伴了。
吕辰给他倒了杯热水:“看你这模样,事儿成了?”
“成了!太成了!哈哈哈!”许大茂一屁股坐下,也顾不上喝水,兴奋地一拍大腿,“兄弟,你真是诸葛再世!略施小计,就够那帮禽兽喝一壶的!痛快!太痛快了!”
他压低声音,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那天从你这儿出去,我蹬车直接奔了街道办!路上我就琢磨你那话,越想越觉得在理!这可不是院里打架斗殴,这是关系到国家政策、城市管理的大事!我许大茂身为轧钢厂宣传骨干、街道积极分子,发现问题及时反映,那是觉悟高!”
“到了街道办,我没直接嚷嚷举报,就说是‘发现个情况,拿不准政策,想请王主任指导指导’。”许大茂模仿着自己当时一本正经的语气,“我说:‘王主任,我发现咱们院贾东旭家吧,他媳妇秦淮茹,还有他老娘,好像都是农村户口,这长期在城里住着,也没见有城市粮票来源,我这心里就有点嘀咕,这符不符合政策啊?会不会给咱们街道管理工作带来麻烦?万一上头查下来……’”
“你猜怎么着?”许大茂唾沫横飞,“王主任一听,脸色‘唰’就严肃了!立马表扬我觉悟高、心细,关心街道工作!当场就叫来干事,吩咐立刻下去核实!”
他得意地晃着脑袋:“街道办的人那是吃干饭的?拿着户口本、粮本一对,清清楚楚!贾张氏还想撒泼打滚,往地上一躺就想嚎,被干事同志一句‘妨碍公务,就叫派出所同志来处理’给噎了回去!屁都没敢多放一个!”
“核实清楚了,王主任雷厉风行啊!”许大茂越说越激动,“当天下午就召集开会,派出所的同志也来了!当场就定了性:贾家这是典型的‘盲流’,破坏户籍和粮食政策!王主任亲自拍板:给三天期限,贾张氏、秦淮茹必须返回农村原籍;粮食关系立刻给你掐了!易中海也被拎过去狠狠训了一顿,说他包庇纵容,思想有问题,让他写检查,跟落后分子划清界限!还要把贾家这事当成反面典型,在全街道通报!”
许大茂说得眉飞色舞,仿佛亲眼见到了那场景:“兄弟你是没看见!听说贾家当时就炸了锅了!贾张氏哭天抢地,骂易中海没用,骂东旭没本事,骂街道办不讲情面!秦淮茹就知道哭!贾东旭那脸啊,比死了亲爹还难看!易中海更是灰头土脸,听说从街道办出来,脑袋都快缩到裤裆里去了!让他再包庇!让他再跟我横!”
他猛地灌了一口水,长长舒了口气,仿佛把这几年受的窝囊气都吐了出来:“这下我看他们还怎么嚣张!滚回农村啃窝窝头去吧!还想占公家便宜?还想打我?报应!这就是报应!哈哈哈哈哈!”
何雨柱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咂咂嘴:“我滴个乖乖……许大茂,你这手可真够黑的……这下贾家算是彻底栽了。”
“黑?我这叫为民除害!维护政策!”许大茂义正词严,随即又凑近吕辰,压低声音谄媚地笑道,“不过说到底,还是兄弟你指点得好!就那么轻飘飘几句话,就点醒了我这梦中人!哥哥我服了!真服了!”
吕辰脸上一副震惊的表情,“大茂哥言重了,我就是随口聊了聊政策风向。是你自己悟性高,抓住了要害,又敢想敢干。这下既维护了政策,又解决了你自己的麻烦,确实是一举多得。”
他拿起热水壶给许大茂续上水,“不过,贾家这一走,院里倒是能清静不少。易中海经此一事,威信也该扫地了。”
“何止扫地!”许大茂嗤笑,“他现在就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看他还怎么摆那一大爷的谱!兄弟,你这招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吕辰笑了笑,没接这话茬,转而看向地上那只还在试图挣扎的母鸡:“表哥,晚上把这鸡炖了吧,蘑菇还有吧?正好大茂哥拿来那些,一起炖了,香得很。”
“得嘞!”何雨柱应了一声,拎起那只鸡,“许大茂,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今晚让你尝尝哥们儿的手艺!”
许大茂搓着手,满脸期待:“必须的!必须的!今天咱哥仨不醉不归!庆祝庆祝!”
夕阳的余晖洒进小院,炖鸡的香味渐渐从厨房弥漫开来,混合着许大茂兴奋的吹嘘和何雨柱偶尔的拌嘴。
吕辰安静地听着,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