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和方阳晖僵立在战场边缘,像两尊格格不入的古老石雕。
两人手里,还攥着苏小阳刚刚硬塞过来的棒棒糖,糖纸在指尖捏得发皱。
空气里混杂着甜腻的奶香、浓重的血腥,以及囚犯们压抑的呻吟,构成一幅荒诞的画卷。
最终,王路打破了死寂。
他撕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声音含混。
“这糖……味儿还挺正。”
方阳晖也默默剥开糖纸,含入口中。
甜味在舌尖炸开,他目光扫过场中几乎是一面倒的“施暴”,内心翻江倒海。
“老王,”
方阳晖叼着糖棍,口齿不清地嘟囔,
“咱俩杵在这,是不是……有点碍事?”
王路狠狠咬碎了嘴里的糖。
“嘎嘣”一声脆响。
“嗯……是挺多余的。”
他含糊应着,
“不过说真的,这小家伙给的糖,真不错。”
方阳晖闻言,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嘴角却勾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
〔小孩子的东西,心思单纯,自然好吃。〕
他心里嘀咕。
〔就是这下手……真他妈黑啊。〕
“现在的年轻人,”
方阳晖感慨,
“一个比一个狠。想当年我们……”
“停!”
王路立刻炸毛,压低声音,
“别提当年!那点破事儿还好意思说?脸都丢尽了!”
方阳晖识趣地闭上了嘴。
两人达成诡异的默契,心安理得地当起了吃糖群众,欣赏着眼前的“闹剧”。
另一边。
林七夜与安卿鱼的视线,已然锁定在地上蠕动的韩金龙身上。
韩金龙双手死死按住下身,汩汩流出的鲜血浸透了他的囚服,剧痛让他整张脸扭曲如恶鬼。
他挣扎着向后蹭,每挪动一寸,都像是在刀山火海里打滚。
冷汗浸湿了他的头发,紧贴在额头上。
“两……两位爷……”
韩金龙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咱们……有话好说,都是误会……一场天大的误会……和解,和解怎么样?”
林七夜眉梢一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玩味。
“哦?现在跟我谈误会?刚才不是还想废了我们?”
“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韩金龙磕头如捣蒜,
“您二位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安卿鱼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
“和解?也不是不行。”
韩金龙眼中爆发出求生的光芒。
“真的?您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下一瞬,林七夜抬手。
咻!
又一根筷子破空而去,精准地钉进了韩金龙的右臂肩胛骨。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韩金龙右臂一软,彻底瘫倒,血流如注。
安卿鱼迈步上前,蹲下身,如同鉴赏艺术品般观察着伤口。
他伸出两根手指,将那根变形的筷子从韩金龙血肉中缓缓拔出。
“伤口很深,需要处理。”
安卿鱼的语气,像是在进行学术探讨。
然后,在韩金龙惊恐欲绝的注视下,他的手腕轻巧一翻,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薄如蝉翼的手术刀。
刀锋在他下体附近的关键神经上,轻柔地、精准地一划而过。
韩金龙浑身剧震,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扼住的咯咯声,连惨叫都无法发出。
安卿鱼这一刀,断绝了他下半生所有的念想。
做完这一切,安卿鱼才慢条斯理地,将那根沾满血污的筷子,重新插回韩金龙肩胛骨的伤口里。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对林七夜说:
“处理完毕。右臂废了,外加一点小惊喜。”
韩金龙疼得浑身抽搐,他看着眼前这两个表情没有丝毫波动的年轻人,像是看到了两个从地狱爬出的魔鬼。
“你们……你们不得好死!我要告你们!我要让你们把牢底坐穿!”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发出怨毒的嘶吼。
“狱警!救命!杀人了!!”
然而,三人像是没听见他的哀嚎,径直转身,离开了这片狼藉。
至于狱警为何迟迟没有出现……
此刻,斋戒所的中央监控室内。
数十块巨型屏幕,无死角地监控着斋-戒所的每一寸土地。
其中一块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食堂里那场“单方面施暴”的全过程。
李医生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神情平静地看着屏幕中的血腥。
他转过身,拿起桌上的加密电话。
“叶司令,测试结果出来了。”
李医生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在苏小阳受到直接威胁的情况下,林七夜的精神状态未出现任何失控迹象,各项生理指标稳定。”
电话那头,传来叶司令略带沙哑的嗓音。
“很好。有了这份报告,重建第五特殊小队的申请,就可以正式提交了。”
“明白。”
李医生挂断通讯,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眼神深邃。
……
斋戒所的活动区。
林七夜、安卿鱼和苏小阳三人并排坐在地上,周围百米之内,空无一人。
所有囚犯都远远绕着他们走,像是躲避瘟神。
安卿鱼将自己如何自首,如何进入斋戒所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对了,”
安卿鱼像是想起了什么,
“红缨队长让我替136小队的所有人向你们问好,大家都挺想你们的。”
“大家……”
林七夜的眼眶微微泛红,周身的气息瞬间低沉下去。
苏小阳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七夜哥,都过去了。”
他仰着小脸,眼神清澈而坚定。
“等我们出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七夜身体一震,转头看向苏小阳,眼神里写满了惊讶。
〔出去?〕
他没想到,苏小阳会主动提这个词。
要知道,再过一个月,他就能名正言顺地离开,完全不必冒任何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