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沉肃的身影,无声地落在苏小阳与百里辛之间。
来者目光如电,瞬息扫过满地狼藉,最终凝固在地上那滩烂泥般的百里辛身上。
“各位,停手。”
“百里辛不能死在这里。”
沈青竹眉心猛地一跳,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死死盯住这个不速之客。
苏小阳却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沈青竹紧绷的后腰。
沈青竹会意,指尖微动,撤去了笼罩百里辛的真空领域。
“呼……哈……哈……”
新鲜空气涌入肺腔,瘫软在地的百里辛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像一条濒死的鱼,贪婪地呼吸着。
苏小阳上前一步,小脸上挂着纯真无害的笑容。
“这不是左大叔吗?”
“我们可不敢对守夜人的‘荣誉高层’下死手,就是看他身体僵硬,想帮他松松筋骨。”
左青的视线转向苏小阳,眼神中带着审视。
“你认识我?”
“以前听叶大叔偶尔念叨过几句。”
“叶司令……”
左青听到这个称呼,轻轻颔首,不再深究。
他视线重新投向地上苟延残喘的百里辛,声音冰冷彻骨。
“百里辛,你涉嫌蓄意谋杀守夜人预备小队成员、收买贿赂守夜人、篡改机密档案……”
左青每说一项罪名,百里辛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多项罪名并立,跟我回去,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
百里辛听到最后,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我不懂!证据呢?!左青,你凭什么抓我?!”
左青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你真以为,换几张照片,就能抹掉一个战士存在过的痕迹?”
“你把守夜人的荣耀和生命,当成了什么?”
话音未落,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从他手中飞出,不偏不倚地砸在百里辛脸上。
“军事法庭的正式传票。至于证据,到了庭上,会让你看个够。”
百里辛死死盯着那枚鲜红的印章,眼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粉碎。
他猛地扭头,血红的眼睛锁定苏小阳。
“那我儿子百里景!也死在他们手里!他们藐视法纪,难道就不用负责吗?!”
“他们的行为,自有纪律部评判,轮不到你一个待审的嫌犯置喙。”
左青的声音毫无波澜。
“现在,跟我走。”
百里辛心底冰凉,他清楚,不跟左青走,下一秒就会被这几个小疯子撕碎。
也就在这时,苏小阳看向百里辛的方向,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动手。〕
一瞬间,一道黑影从大厅最深的阴暗中弹射而出!
“谁!”
左青厉喝一声,目光瞬间锁定黑影。
然而,就在他肌肉贲张,即将行动的刹那——
他眼前的景象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妙的扭曲。
仅仅是零点零一秒的视觉误差。
对于左青这等级数的高手,这本不该构成任何影响,但那诡异的画面,却像一根针,扎进了他的潜意识。
就是这刹那的恍惚。
他追击的脚步,恰好踩在一块被高温烧融、微微翘起的地板上。
重心一偏。
高手过招,毫厘之差,便是天堑!
噗嗤——!
第九席的身影已然越过左青,冰冷的匕首精准无误地捅进了百里辛的心脏!
“呃……”
百里辛瞪圆了双眼,死死盯着苏小阳的方向,嘴巴徒劳地张合,最终无力地垂下头。
生机断绝。
死不瞑目!
第九席一击功成,看都不看脚下的尸体,身体骤然转向,如炮弹般撞向最近的窗口!
哗啦!
玻璃爆碎!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黑线,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笼罩的高楼群中。
左青从那诡异的恍惚中回神,看着心脏插着匕首的百里辛,又看了看破碎的窗口,脸色铁青。
他刚要追击,苏小阳却比他更快。
“左大叔!我去追!竟敢当面行凶!”
苏小阳小小的身影第一个蹿了出去。
林七夜几人瞬间戏精附体,个个脸上写满“义愤填膺”,争先恐后地朝窗口涌去。
“不能让他跑了!”
“妈的!找死!敢在守夜人地盘撒野!”
“左处长您别动,我们去就行!”
几个人乱糟糟地挤在左青身前,胳膊肘“不小心”撞在一起,身体“意外”地挡住去路,将左青追击的最佳路线堵得水泄不通。
……
片刻后。
远离百里大厦的僻静天台,苏小阳和第九席并肩而立。
第九席习惯性地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刚想找火。
一只白嫩的小手伸了过来,捏着一根粉红色的棒棒糖。
苏小阳笑眯眯地看着他。
“大叔,抽烟有害健康,试试这个,草莓味的,有助于放松。”
第九席看着那根与自己杀手气质格格不入的棒棒糖,沉默了片刻。
最终,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撕开包装纸,塞进嘴里。
“左青都到了,你还敢让我动手。”
苏小阳轻笑一声,目光从远处灯火通明的百里大厦收回,落到第九席身上。
第九席嘬了口棒棒糖,认真地打量着苏小阳。
“说吧,你为什么要帮我?刚才那场乱战,你确定左青看不出是你们故意的?”
苏小阳眨了眨纯净的大眼睛,一脸茫然。
“大叔你在说什么呀?我们是光荣的守夜人,看到凶手行凶,积极追捕,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看着苏小阳一本正经的样子,第九席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
“那你还帮我这个‘信徒’?这要是被发现,对你们是重罪吧?”
苏小阳没有回答,只是摸出一个滑稽面具,戴在脸上。
随后,他对着面露疑惑的第九席,可爱地歪了歪头。
就在第九席不明所以的下一秒。
苏小阳毫无征兆地开始崩解。
那不是碎裂,而是一种无法理解的“溶解”。
面具的轮廓化作一片跳动的杂讯,一片混乱的马赛克色块,仿佛一个无法被观测、无法被定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