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浅仓健抬起头，声嘶力竭地吼道：
“从今往后，您就是黑杀组唯一的信仰！”
这一声，像是点燃了引线。
井守裕紧跟着重重叩首，额头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请收下我的忠诚！”
“请收下我的忠诚！”
“您就是我们的信仰！”
那声音不再是乌合之众的喧嚣，而是凝聚成了一股钢铁洪流，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那些刚刚还涣散恐惧的眼神，此刻被一种狂热的火焰点燃，清澈而坚定。
沈青竹看着眼前黑压压跪倒的一片，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脸色比夜色还沉。
〔搞什么鬼……老子是让他们站起来，不是让他们换个爹来跪！〕
这跟以前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把神龛里的牌位换成了他的名字而已！
“搞什么……”
他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林七夜。
“翻译，告诉他们，都给老子站直了！再跪，腿打断！”
林七夜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却只是悠悠地看着他，一个字都没打算说。
这一幕，让不远处的雨宫晴辉嘴唇微张，目光在苏小阳、林七夜、沈青竹三人身上来回扫动，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些年，不是没有觉醒者发现这个国家早已病入膏肓。
他们也曾试图唤醒这些被神权腐蚀了灵魂的人们，可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不是被当成疯子，就是被当权者通缉，最终惨死街头。
可这一次……竟然成功了？
不仅让整个黑杀组看清了神谕使的真面目，三言两语就将他们根深蒂固百年的信仰彻底瓦解，甚至……重塑。
雨宫晴辉看着那个一脸不耐烦，对眼前山呼海啸般的效忠极为棘手的沈青竹，又看了看旁边纯粹看戏的林七夜和苏小阳。
大夏，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
想到这里，雨宫晴辉的呼吸都急促了些许。
他将目光投向离自己最近的林七夜，那道目光太过沉重，太过炽热，仿佛要将他点燃。
〔或许……不，他们一定能拯救这个国家！〕
林七夜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皮肤都泛起一层细微的疙瘩。
他僵硬地扭过头，恰好与雨宫晴辉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那眼神里翻涌着激动、崇拜、希冀……种种复杂的情绪，让林七夜猛地一个激灵。
身体的反应快过了大脑，他下意识地向后挪了半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不对劲。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这种眼神……林七夜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几年前，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初入守夜人训练营的新兵。
雨宫晴辉此刻的眼神，和他记忆深处，百里胖胖与曹渊在某些特殊时刻看向他的眼神，几乎没有区别。
察觉到林七夜的细微反应，雨宫晴辉愣住了。
他茫然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林七夜，不解地问：
“怎么了？”
林七夜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没什么。”
…………
黑杀组的成员被留下来清扫战场，处理后续，苏小阳一行人则回到了黑杀组总部大厦的顶层。
气氛刚一缓和，曹渊就斜靠在墙边，懒洋洋地冲着沈青竹开口了。
“拽哥，可以啊，这才多久，都有自己的狂信徒了。”
沈青竹本来就因为那群人下跪的事一肚子火，闻言脸色更黑了，皮笑肉不笑地回敬道：
“哪里哪里，比不上曹大爷。”
“我这黑杀组组长听着吓人，实际上就是个管事的，远不如你‘禁欲系僧侣’的名头吃香，往那一躺，贵妇们排队送钱。”
曹渊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靠墙的身体也缓缓站直了。
他扭头看向另一边，视线精准锁定在正默默看戏的林七夜身上。
“要说受欢迎，现在谁比得过咱们日本第一牛郎，浅羽七夜先生？”
此言一出，刚刚还黑着脸的沈青竹顿时来了精神，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咧开，饶有兴致地抱起了胳膊。
曹渊痛心疾首地补充：
“我的清冷人设，本来是少妇杀手，结果他一来，两年心血，毁于一旦。”
他顿了顿，长叹一口气。
“大概，这就是天赋吧。”
战火瞬间转移。
林七夜本来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沈青竹和曹渊斗嘴，谁想得到下一个被架上火堆烤的竟然是自己。
感受到房间内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林七夜眼皮一跳，目光飞速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雨宫晴辉身上。
雨宫晴辉还沉浸在之前那场信仰重塑的震撼之中，看向众人的眼神依旧带着几分崇敬与激动，整个人都显得严肃而端正。
林七夜灵机一动，上前一步，十分自然地将手搭在雨宫晴辉的肩膀上，把他往前稍稍一带。
雨宫晴辉整个人都是懵的。
〔怎么还拉上我了？这里面还有我的事？〕
就在这时，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晃悠着小腿的苏小阳，勾了勾手指。
一枚小巧的实时翻译器便被灵力托举着，轻飘飘地飞到了雨宫晴辉面前。
雨宫晴辉不明所以，但还是接了过来，对着苏小阳点了点头。
他刚将翻译器戴进耳朵，就听到了林七夜那慷慨激昂，仿佛在介绍救世英雄般的陈词。
“哪里哪里，我的名头都是虚的，全靠同行衬托。”
林七夜一脸谦逊，随即重重地拍了拍雨宫晴辉的肩膀，高声道：
“要说真正的王者，还得是这位！黑梧桐俱乐部的顶梁柱，牛郎界不落的传说！”
“雨宫·万千少妇杀手·冉冉升起的新星·晴辉先生！他，才是名副其实的第一牛郎！”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话倒也没错。
毕竟雨宫晴辉入行更早，根基深厚，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个迦蓝用钞能力掀桌，最后的胜负还真不好说。
雨宫晴辉戴着翻译器，呆立在原地。
他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变为错愕，最后定格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呆滞。
刚刚才拯救了城市，击碎了伪神，重塑了信仰的救世主们……
现在正围在一起，极其认真地……争论谁才是第一牛郎？
雨宫晴辉的世界观，再一次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好好好，原来你们是这么玩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