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榜刚贴上公告栏的那一刻，原本还算安静的走廊突然掀起一阵骚动。
班里的许多个身影像离弦的箭，瞬间冲破人群扎到最前排，校服袖子蹭过公告栏的玻璃面，留下几道淡淡的白痕。
沈以墨被挤在最中间，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他目光扫过排名表最顶端的名字，又顺着往下数了两行，睫毛垂下时在眼下投出片浅影。
周围的惊呼声像潮水般漫过来，有人拍他的肩膀，有人凑过来问分数，他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把被挤歪的衣领理正。白书妍从人群外探进半个脑袋，看见他名字旁边那个鲜红的“1”，突然踮起脚喊：“沈以墨！请客！”
他转头时恰好对上她的目光，嘴角弯了弯，弧度浅得像被风吹过的水面：“老地方？”
“必须的！”白书妍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时却撞进个坚实的胸膛。
顾明夜正踮着脚往红榜顶端瞅，被她一撞踉跄了两步，眼镜滑到鼻尖：“白书妍你走路不长眼——”话音未落，他突然定住，手指在玻璃上戳了戳自己的名字，声音陡然拔高，“第十？我居然第十？”
“哟，顾大学霸这是滑铁卢了？”杨晚栀的声音从旁边飘过来，带着点刻意的戏谑。她刚确认完自己的名次，指尖还停留在“第三”那行，转身时发尾扫过顾明夜的胳膊，“看来上周跟我争错题的时候，把脑子争糊涂了？”
顾明夜猛地转头，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你才糊涂！我不过是这次历史选择题错多了两道——”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他想起周考后和杨晚栀争得面红耳赤的那道历史题，脸颊腾地烧起来，“再说你不也才第三？上次是谁说要稳坐第二的？”
“总比某人跌出前五强。”杨晚栀挑眉时，耳后的碎发滑到颈侧，被她漫不经心地捋到耳后。她故意晃了晃手里的错题本，封面上用荧光笔写着“目标：甩开顾明夜”，“看来我的目标快实现了。”
“你——”顾明夜气得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却看见杨晚栀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历史卷子，卷角还沾着上周泼上的水渍。
他突然想起她那天把卷子晾在窗台上的样子，到了嘴边的狠话突然变成，“……历史老师说周三补课，你去不去？”
杨晚栀愣了愣，随即嗤笑一声：“怎么？想趁机偷学我的答题技巧？”话虽如此，却从口袋里摸出日程本，笔尖在周三那栏顿了顿，“几点？”
“放学后一小时。”顾明夜别过脸，耳根悄悄泛红，“我可告诉你，到时候别又跟我争得面红耳赤。”
“谁跟你争似的。”杨晚栀低头写着字，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另一边的南安然正盯着红榜上的“第二”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南无恙凑过来戳了戳她的胳膊：“姐，你比上次进步了一名呢。”
“可还是没超过沈以墨。”南安然的声音闷闷的，睫毛垂得低低的，“最后那道政治大题要是再多写两句……”
“你已经很厉害了。”南无恙把自己的卷子递过去，他的名字排在第四，比上次退了一位，“你看我这地理错的，要是没错说不定能进前三。”
南安然抬头看见弟弟卷子上的红叉，突然笑了：“你这道洋流题不是跟白书妍争过吗？结果还是错了。”
“谁说的？”白书妍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手里挥着自己的卷子，“我这次第六，比上次进步了！再说那道题顾明夜也错了，他还说我呢。”
“我那是粗心！”顾明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正跟杨晚栀抢一本历史教辅，两人的手在书脊上较劲，“你是根本没搞懂！”
“你才没搞懂！”白书妍立刻回嘴，转身时却撞进沈以墨怀里。他手里拿着刚领的奖状，被她撞得晃了晃，却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小心点。”
“对不住啊。”白书妍吐了吐舌头，看见他手里的奖状，突然眼睛一亮，“沈大学霸，请客必须升级，得加烤串。”
沈以墨无奈地笑了笑：“行，加烤串。”他目光扫过红榜，看见南安然还在盯着第二的位置发呆，突然扬声说：“这次政治最后一道题，南安然的答案比标准答案还全面。”
南安然猛地抬头，脸颊瞬间涨红：“真、真的吗？”
“嗯。”沈以墨点头，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政治卷子，“你看这里，关于基层治理的补充观点，老师都标了重点。”
南无恙凑过去一看，突然拍了下手：“姐，你这处我记得！当时你跟沈以墨争了半天，原来你是对的啊。”
“也不是全对……”南安然接过卷子，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红笔批注，心里的失落突然淡了不少。
“所以说啊，”杨晚栀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跟顾明夜的争执，抱着胳膊站在旁边，“争归争，该认的还是得认。就像顾明夜这次历史虽然错了，但地理比上次好。”
“那是。”顾明夜立刻挺胸，随即又觉得不对，“什么叫虽然错了？我那是——”
“是粗心。”杨晚栀抢过他的话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所以周三补课你可得好好听。”
“知道了。”顾明夜嘟囔着别过脸，却在转身时悄悄把那本历史教辅往杨晚栀那边推了推。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红榜前的人渐渐散去。沈以墨把奖状折好放进书包，白书妍已经在楼梯口等着了，手里挥着一串刚买的糖葫芦：“走了走了，烤串摊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等等。”沈以墨回头看了眼，南安然正和南无恙收拾书包，杨晚栀和顾明夜还在为一道历史题争得面红耳赤。他扬声喊，“一起去？我请客。”
杨晚栀立刻举手：“算我一个！正好让顾明夜请客赔罪，谁让他上次把我卷子弄湿了。”
“明明是你自己碰倒的水杯！”顾明夜反驳着，脚步却已经跟着往楼梯口走。
南无恙拉了拉姐姐的胳膊：“姐，去吧，听说那家烤串摊新上了掌中宝。”
南安然看着眼前吵吵闹闹的几个人，突然觉得第二也没那么难受了。她笑着点头：“走。”
夕阳把几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争吵声、笑声混在一起，顺着楼梯往下飘。
顾明夜还在跟杨晚栀争历史题的得分点，白书妍和南无恙讨论着新出的漫画，沈以墨走在最后，看着前面吵吵闹闹的背影，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红榜上的名字在暮色里渐渐模糊，可属于他们的竞争和陪伴，才刚刚开始。
走到校门口时，杨晚栀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着顾明夜晃了晃手里的历史卷子：“下周周考，历史我肯定超过你。”
“拭目以待。”顾明夜挑眉，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不过这次地理我肯定比你强。”
“那就走着瞧。”
“走着瞧。”
两人谁也不肯让谁，却又默契地并肩往前走。白书妍突然指着天边的晚霞喊：“快看，像不像烤串的颜色？”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争吵声被风吹散在晚风中，只剩下少年少女们清脆的笑声，和对下一次考试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