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羽消散时洒落的草籽在讲堂地基深处生根发芽,其根系如银白色的脉络般沿着青石砖缝蔓延,转眼间覆盖了整个学堂的地面。孩子们惊异地发现蒲团下的月华稻开始逆向生长——稻穗垂落处抽出新芽,稻秆回缩成幼苗,最终缩回土壤,被带着时空波纹的净厄草取代。这些新生的草叶在风中摇曳时,会在空气中留下细微的时空涟漪。
「都坐下。」秦望的声音带着枯荣交织的韵律,孩子们不由自主盘膝而坐。净厄草叶无风自动,轻轻缠绕上每个人的脚踝,将他们的识海与草根网络相连。
最先开口的是那个开启天目的瘦弱男孩秦时。他第三只眼中流光溢彩:「我看见...草根在偷学我们的功法!」
众人内视,果然发现净厄草正通过根系复制每个人的修炼方式。更惊人的是,草叶尖端凝结出露珠般的时空碎片,里面映出各种功法未来的演变可能——某个火系术法会在三年后失控,某套剑诀将在五十年后产生心魔...
「这不是偷学。」秦望斩孽剑轻点地面,草根网络顿时明亮,「是《万法推演》,净厄草的本命神通。」
白蔹激动地采集草叶露珠:「若能推广,所有功法都能规避风险!」
但危机随即显现。几个孩子突然抱头惨叫,他们的识海中浮现出国师的脸——正是之前被净化时残留的印记碎片!这些碎片在草根网络中流窜,试图污染整个系统。
「冻结网络!」冷锋的断剑插入地面,剑心寒意暂时凝固草根。
「不行,」南宫玺摇头,「草根与孩子们识海相连,冻结会伤及魂魄。」
秦望却笑了:「正好用这危机,上第一课。」
他引导孩子们将意识沉入草根网络,亲自追逐那些国师碎片。年纪最小的女孩秦小叶最先抓住碎片,却反被侵入识海。眼看要失控时,草根突然自发缠绕她的手腕——净厄草在保护宿主!
「我...我能听懂草的话了!」秦小叶惊喜地举手,「它说碎片要往东南方向跑!」
孩子们如捕猎般围堵碎片,在一次次交锋中,他们对时空之力的掌控飞速提升。当最后一块碎片被逼入角落时,秦望却拦住要消灭它的孩子们。
「看仔细。」斩孽剑挑开碎片伪装,露出核心——竟是段被加密的时空坐标!
「国师故意留下的诱饵?」冷锋警觉。
「不,是求救信号。」苏清羽的声音突然从草根网络中传来,「来自三百年前...的我。」
坐标解密后浮现出惊人景象:年轻的苏清羽被困在时间循环里,正被迫重复制造最初悖论的过程!而循环的维持者,竟是未来秦望的黑化形态!
「所以国师才是...好人?」孩子们懵了。
「没有绝对善恶。」秦望剑尖轻点坐标,画面突变——年轻苏清羽突然扭头看向镜头,嘴角露出与国师一模一样的笑:「终于...联系上了。」
竟是国师假扮的!
真正的苏清羽声音急切:「快断开连接!他在定位学堂坐标!」
但已来不及。整个草根网络突然倒转,净厄草叶疯狂生长,将孩子们裹成茧状。茧中传来国师的低语:「这么好的苗子...合该成为我的新时空锚点...」
「求之不得。」秦望斩孽剑突然分裂成百柄,每柄都刺入一个草茧,「第三课——如何反噬追踪者。」
孩子们福至心灵,同时运转《万物枯荣诀》。草茧瞬间经历千万次枯荣轮回,国师的力量被急速消耗。当他试图撤退时,却发现退路已被南宫玺的龙气截断。
「你以为我在第一层?」国师突然大笑,「其实我在第五层!」
所有草茧炸裂,迸发的不是国师之力,是精纯的时空能量——他早将真正目标藏在能量里:激活孩子们体内残存的幼崽粒子!
孩子们额间同时亮起鳞片虚影,身体开始龙化。但就在完全变异前,讲堂地基下的草根网络突然收缩,将过量能量导入地脉——直冲北冥方向的第六碑!
「不好!」秦望瞬间明白国师真正目标,「他要借能量潮汐冲刷第六碑的封印!」
第六碑《众生心印》的投影在课堂穹顶剧烈闪烁。碑文开始重组,显示出被隐藏的终极功能:改写现实认知的最高境界,是直接修改宇宙法则!
而国师留在碑文旁的批注疯狂跳动:「慎用?此乃成神之径!」
能量潮汐冲破封印的刹那,整个学堂的时间流速骤变。孩子们的动作慢如蜗牛,唯有思维在加速运转——他们正被迫体验《刹那永恒》的终极形态!
「稳住心神!」秦望的声音如剑鸣穿透时空乱流,「记住你们是谁!」
年纪最长的少年秦昊突然站起。他的龙化程度最深,鳞片已覆盖半边脸颊,但眼神清明:「我是秦氏子弟,时空的守护者,非吞噬者!」
其他孩子随之应和,声浪汇聚成奇特的共鸣。净厄草网络重新亮起,但这次主导权在孩子们手中。他们集体催动草根,将过量的时空能量导向另一个方向——
青澜湖底,那具被遗忘的混沌龙骸!
龙骸眼窝亮起红光的刹那,国师终于惊慌:「住手!那具骸骨是...」
「是你最初的肉身。」秦望斩孽剑指向龙骸,「或者说,熵寂降临时的第一个牺牲品。」
真相随能量注入彻底揭开:国师本是抵抗熵寂的先驱,却在战斗中被污染,最终成为熵寂的代言人。而那具龙骸里,封存着他最后的清明意识!
「不——」国师的惨叫中,龙骸仰天长啸。两道意识在同一具躯体内厮杀,迸发的冲击波将第六碑投影震碎。
当尘埃落定时,龙骸眼中红光褪去,泛起湛蓝光泽。它开口发出疲惫的声音:「多谢...让我暂时夺回控制权。」
孩子们脱力倒地,龙化迹象逐渐消退。但危机未解——北冥方向传来更恐怖的波动,真正的熵寂开始吞噬第六碑本体!
「孩子们做得很好。」龙骸温和地注视学堂,「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它吐出一枚鳞片,上面显示着第七碑的坐标。令人震惊的是,坐标位置竟是——
「学堂地底?」秦望难以置信。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龙骸(清明国师)解释道,「第七碑《不灭心灯》一直藏在净厄草根最深处,需以纯粹时空之力激活。」
在它指导下,孩子们手掌相抵,将刚刚掌控的时空之力注入草根。地面逐渐透明,露出深处那盏由净厄草编织的心灯。灯芯处跳动的,竟是苏清羽的一缕本命魂火!
「现在,选择时刻。」龙骸声音沉重,「点燃心灯可暂时驱散熵寂,但灯油是...」
灯座浮现出残酷的文字:「燃一世修为,亮一息光阴。」
沉默中,那个开启天目的男孩秦时最先举手:「我的修为最浅,我来!」
「不行,」少女秦小叶挡在前面,「我时空亲和力最高,燃烧效率更好!」
孩子们争相自我牺牲时,草根网络突然自行运转。净厄草叶轻轻缠绕每个孩子的手腕,抽取了微量修为——每人仅百分之一!
心灯轰然点亮,温暖光芒笼罩学堂。北冥方向的吞噬波动果然暂缓。
「原来如此...」龙骸欣慰叹息,「众志成城,方为不灭。」
但喜悦很快被打破。心灯光芒中浮现出苏清羽最后的留言:「灯亮之时,即第八碑现世之日。慎之慎之——第八碑《万物归一》,会强制融合所有时空线!」
秦望猛然抬头。只见学堂匾额上「长青学堂」四字,正在光芒中融化成「归一圣坛」!
「国师的真正目的...」冷锋剑指龙骸,「是你引导孩子们点燃心灯,触发第八碑现世!」
龙骸眼中的湛蓝瞬间染黑,发出国师的狂笑:「现在发现?晚了!」
整个学堂开始坍缩,所有孩子不受控制地融合。秦望的斩孽剑劈向龙骸,却穿透而过——它早非实体,只是诱导虚影!
真正的杀招藏在心灯里:当光芒达到极致时,灯芯处的苏清羽魂火突然扭曲,化作第八碑的入口!
「娘亲...」即将被融合的孩子们发出悲鸣。
千钧一发之际,地基深处的草根网络爆发。所有净厄草叶逆向生长,强行将孩子们从融合中拉回。代价是草叶迅速枯萎,时空波纹急剧黯淡。
「没用的...」国师的声音从八方传来,「第八碑既出,融合不可逆...」
「那就改变定义。」秦望斩孽剑插入心灯,「谁规定『归一』必须是肉体融合?」
剑身迸发的枯荣意注入灯芯。第八碑文骤然重组,从《万物归一》变为《万心归一》!
孩子们额间的净厄草纹亮起,他们的意识通过草根网络相连,形成庞大的思维共同体——肉体独立,而心神合一!
「现在,」千百个声音重叠响起,「该清算你了。」
集体意识如潮水般涌向国师。他在惨叫中被逼出隐藏处——竟是那个最早开启天目的男孩秦时的第三只眼!
「你藏得最深。」孩子们齐声说,天目被净厄草根强行闭合。
风波暂息,但代价巨大。净厄草网络因过度透支而枯萎,心灯彻底熄灭。更糟的是,北冥方向传来碎裂声——第六碑终于被熵寂完全吞噬!
「我们还有时间。」秦望安抚惶恐的孩子们,「第七碑的心灯为我们争取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教室墙壁正在透明化,露出外面恐怖的景象:星辰熄灭,虚空崩塌,熵寂已兵临城下!
国师最后的大笑在虚空回荡:「一息光阴已到。欢迎来到...真实的宇宙。」
在这绝望时刻,那个被封闭天目的男孩秦时,忽然伸手触碰枯萎的净厄草。他的第三只眼再度睁开,流出的不是血,是带着草叶清香的泪。
「我看见路了...」他轻声道,「草根从未枯萎,它们化作了...」
泪水滴落处,枯萎的草根亮起银光。光芒所及之处,崩塌的虚空如倒带般修复——净厄草竟将「一息光阴」循环了千万次!
「以刹那,守永恒。」孩子们齐声吟诵,这是他们自悟的《长青诀》。
学堂之外,熵寂依旧。但学堂之内,时间正自成轮回。
而第九碑的坐标,悄然浮现在每个孩子的掌心——那是一个他们早已熟知的地址:
「青澜湖畔,测灵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