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货,货物?”秦烟年心底发凉。
几乎是立刻,她便明白过来,这是一艘走私贩卖人口的货船。
人口贩卖在哪个朝代都存在,即使朝廷会进行打压,但依然无法杜绝。
听这个男人的意思,他们不像是被人拐卖,更像是和卖。她以前听风青提起过,有些人会因为实在活不下去便和人贩子主动做交易,由人贩子把他们带出去,再卖给一些富贵人家做佣人。到时候,所卖的钱银,由人贩子获得大部分,他们自己可以得到很小一部分。
这种和卖看似人贩子赚的少了,但因为这些人都是自愿的,所以运输和买卖过程都会更省事。
现在这船舱里的人,估计都是原西夷的老百姓,他们因为战乱无家可归,所以选择了这条路。
而人贩子要将他们卖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和西夷隔海相望的北戎。
秦烟年咽了口唾沫,努力稳住自己,半晌才小心翼翼问道:“你说他是你救起来的,那请问是谁救了我?”
男人皱眉,“老子怎么知道是谁救了你。不过你们运气倒是真的好,要不是船老大要抓什么荧光鱼,你们早就没命了。”
“姑娘,救你的是徐四,他去船板上了,一会儿就下来。”
就在男人话音落下的时候,旁边突然响起一道怯生生的女声。
秦烟年转过头去,发现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一脸脏污,也看不出模样,只是瘦得厉害。
她冲人点点头,算是谢谢。其实她也并不在意是谁救了自己,因为那人多半和眼前这个男人一样,只是想把她卖了换点银子。
所以比起这个,还是尽快看看赵祁昀的情况比较好。
那人一直毫无动静,让她心里发慌,不过男人的话也让她知道,至少赵祁昀还没死。
“这位大哥,你救起来的是我男人,他受了很重的伤,你让我过去看看,我会医术。”秦烟年舔舔唇,尽量放缓语气,而后又道:“你不是想卖他换钱吗?他要是死了,就换不了钱了。有我照顾他,他活下来的可能更大。”
“他是你男人?”对方一脸狐疑,仔细瞟了她一眼,而后又权衡一番,终于同意道:“行吧,老子让你过去。不过,你可别耍其他小心思。”
“另外,一会儿徐四回来,你自己跟他说清楚,可别到时候说老子抢他的货。”
秦烟年听罢连连点头,“好,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她抬手抹了把脸,然后跪爬到赵祁昀身旁。
男人眉头紧皱,双眼紧闭,她抬手一摸,额头滚烫。
他发烧了。
这种时候发烧简直是要人命!
秦烟年手上动作不停,先是伸手进赵祁昀怀里,果然,药瓶已经没了。
然后她又快速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本来并未抱什么希望,结果却胸前摸到一个锦袋。
谢天谢地,真是天不亡他。
当初棉夏知道她要把宋林给她的云海珍珠随身携带后,就连夜给那个锦袋缝了一条银丝带子,方便她系在衣服上。
也是因此,这般折腾,那袋子还稳稳挂在她胸口处。
棉夏心细,后来又在锦袋中给她放了一个很小的瓷瓶,里面装的是清风玉露丸。
秦烟年连忙掏出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塞到赵祁昀嘴里。
这药的功效,其实她也说不准,但赵祁昀总爱给她吃,她现在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等喂完药,她又将之前给男人包扎的伤口拆开,却发现伤口早已开始溃烂,可她现在却连干净的帕子都找不到,根本无从下手。
“沈知也……沈知也,你醒醒。”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脸,泣声喊道。
因为不敢暴露身份,她连赵祁昀三个字都不敢喊。其实男人脸上的易容早就掉了,只是这船上没人认识他们,也就没人发现。
“你快醒醒,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我真的害怕……”
眼泪又一次滴了下来。
“我们是不是会死在这船上?”
“姑娘,你别哭了。”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拍了拍秦烟年的肩膀。
她本来埋在赵祁昀胸口,察觉到动静,静了片刻,才缓缓抬起头来。
是刚刚回她话的小女孩儿。
两人四目相对,女孩儿有些害羞,过了片刻才轻声道:“你相公可能活不了了,他伤得太重。之前这船上有人跟他一样,也没坚持几天就死了。”
“所以,你别白费功夫替他处理伤口了,没用的。”
秦烟年一怔,而后一字一顿,艰难道:“不,他不会死,他……”
她话还未说完,便察觉自己衣摆被人拉了拉。
低下头去,就见赵祁昀正睁着眼看她。
“你……”因为太过突然,秦烟年竟然愣住了,还是身后那女孩叫了她一句,“姑娘,你相公醒了。”
她才连忙一把抓住赵祁昀的手,激动道:“你醒了?”
“嗯。” 男人应了一声。
下一刻,她便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道:“我以为你要死了……呜呜……你吓死我了。”
穿书以来,她第一次如此惶恐,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赵祁昀。
一直到她哭声渐渐停下,赵祁昀才缓声道:“扶我起来,找个东西让我靠坐好。”
其实他之前已经迷迷糊糊醒过几次,只是时间都很短,也不曾有人发现。
直到这次听见这人断断续续的哭声,才强迫自己醒过来。
“可是你伤得很重,最好不要乱动。”
秦烟年望着他尚未包扎的伤口,有些手足无措。
“无妨,我受得住。”他闭了闭眼,坚定道:“扶我坐好。”
“好。”秦烟年吸了吸鼻子,跪爬到人头顶的位置,双手从后背穿过,刻意避开伤口,尽量把人往上提。
她本以为会很困难,毕竟自己细胳膊细腿,要拉动一个大男人,谈何容易。
可是真的上手后才发现,不过两日,这人已经瘦得厉害。
强忍住眼泪,她让人小心翼翼贴着木墙坐好。
“尔尔,你过来些。”
“好。”
秦烟年尽量凑到人身前。
“听清楚我说的话,别害怕,镇定些。”
“嗯。”
“我眼睛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