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晴空般清冽的火焰包裹着全身。
将笼罩四周的黑暗照得通明。
喀吱吱——
后方仍持续着大长老那记劈天斩的余威。
望着周遭的焦土,肩膀不由自主地轻颤。
那玩意儿擦到就即死啊。
所以我才搞得这么狼狈。
‘真不想用这招的。’
看着缠绕身体的青焰,心里直发苦。
这是血魔灌注给我的气息,也是张善渊曾使用过的未知力量。
我称之为血煞之气。
血煞能极度强化肉身与武功。
这力量看似类似魔气却又截然不同。
它让我的火焰染上青色更具破坏性,肉体强度也随之暴涨。
光是这么用着就明显感到差距,简直不讲道理的力量。
但缺点也同样明显。
光是维持状态,丹田里积蓄的内力就飞速流失。
原本用火焰填满四周都面不改色的内力。
现在只是裹层火焰就消耗到这个地步。
‘性价比也太低了吧。’
虽说多亏这力量才能扭转局面。
终究还是高兴不起来。
‘不用的话又会很危险。’
曾经我也发誓绝不动用魔气。
但意识到已到生死关头时,就顾不得这些了。
说到底他人的气息总是让人莫名膈应。
若那是来自未知存在的东西,便更是如此。
‘明明下定决心要尽量隐藏的。’
本来火焰颜色就变得格外显眼。
根本不能随便在外头使用。
况且。
咚-!
「…呼。」
刚收回包裹周身的火焰,肉体立刻感受到反噬。
为了不露馅只能咬牙硬撑。
还得时刻注意表情别崩掉。
‘该死…痛得要命啊。’
就连回归旅途的修炼期间,为了研究气息,曾尝试过几次。
但实战中运用还是头一遭,压根没预料到反噬会这么严重。
即便如此。
这也太过头了。
‘本以为自己对痛苦还算习惯。’
想着就算身体撑不住,至少精神足够坚韧。
可这程度实在夸张。
‘果然不能频繁使用。’
如果只是反噬倒还好说。
这种程度肯定会对肉体造成负担。
现在为了掩饰手臂颤抖,不得不一直背着手。
不过也由此体会到这股力量的惊人威力。
‘就算没达到化境水准。’
虽未突破境界。
但瞬间爆发确实接近那个层级。
想起张善渊展现过一流巅峰门槛的威力就明白了。
‘…若在更高境界使用,效果也会等比增强吗?’
刚冒出念头就立刻摇头否定。
怎么想都不可能。
至高境界岂是靠这等旁门左道就能攀登的。
「咳呃…!噗嗬….」
滴答-
跪在前方的大长老嘴角正淅淅沥沥淌着血沫。
我藏起颤抖的手背凝视着大长老。
蓬乱的发丝与溃败的肉身。
老人用战栗的瞳孔瞪着我的模样实在不堪入目。
这位曾跻身仇家战力前列、执掌仇剑门的高手就此陨落。
静静旁观这一幕并未让我感到多少快意。
即便他曾对我刀剑相向也罢。
「呃啊啊….」
大长老喉间只漏出风箱般的喘息。
因他满口牙齿早已崩碎脱落。
「你犯下的罪孽,把里面翻个底朝天就够数了。」
「不…行…啊…」
虽然含糊不清的发音让人难以辨明词句。
但能感受到大长老的情绪。
「都到这步田地还要难看地垂死挣扎?省省吧。」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你这贱种…!」
「是啊,我怎会沦落至此。对你而言真是遗憾。」
这只是随口敷衍。
即便我真如大长老所料始终是个混世魔王。
这老人的结局早已注定。
不过是大长老的急躁促成了当下局面罢了。
我望着情绪宣泄的大长老淡淡开口。
「仇剑门主仇昌俊。」
呼唤声中大长老的瞳孔剧烈震颤。
「勾结外部势力损害本家利益,更妄图杀害本家血脉,现剥夺长老职位。」
「这种事岂是你这种货色有资格决定的…!」
「怎么不能?就算现在让你当上家主,又能改变什么?」
就算办得到,局面也不会改变。
大长老应该也心知肚明。
若父亲此刻归来看到这般情形,大长老的待遇会有所不同吗?
「老夫这些年来….为家族立下汗马功劳!岂容你这小杂种处置!」
确实大长老功绩不少。
执掌仇剑门数十载。
作为仇家之剑存活,为平定山西倾尽心血,其影响力毋庸置疑。
「但这不意味着你能越界。」
「你懂什么….」
「我需要懂吗?对你凄惨往事没兴趣。」
说什么旁支没资格继承。
声称无论如何努力都触及不到。
虽不知藏着什么陈年旧怨。
「我没必要知道。」
大长老的人生属于他自己。
他做的每个选择,都是这老头该承担的因果。
反震导致的身体颤抖刚停,我立即伸手掐住大长老咽喉。
大长老似要挣扎,绷紧腿脚扭动身躯。
却很快发出咯咯声咳出血沫。
看来他的身体也彻底不听使唤了。
「…放…放手…!你这家伙...!就算你是家主的儿子,也不能随意摆布我。世家律法分明在此…!」
「既然这么懂法,您当初为何要那样做呢。」
攥紧的手掌中再度提起真气。
大长老必须死在这里。
即便现在停手,等父亲赶到后大长老存活概率也近乎为零。
‘他看到我点燃火焰了。’
既然他目睹我为躲避攻击而动用血气。
就绝不能留他性命。
「至少,不会像上次那样痛苦地死去。」
前世杀大长老时,父亲是将他活活烧死的。
但我不想耗费真气做到那种程度。
正欲发力捏碎他喉咙时。
「大公子大人…!」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我浑身僵硬。
大长老亦是如此。
「啊…不行。」
大长老望着我身后之人发出凄厉哀鸣。
仿佛不愿以这般面目示人。
而我何尝不是如此。
‘他究竟怎么找到这里的?’
惊愕回首间,只见仇折叶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
行动前明明命武延拖住仇折叶。
他怎会来到仇剑门?
‘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满身血污咳着血的祖父。
而掐着他咽喉的正是我。
「哈啊…哈啊…!」
仇折叶看着这一幕,眼珠正剧烈颤抖着。
或许是因为气喘吁吁,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顾拼命呼吸。
「大、大公子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随即他用难以置信的颤抖声音呼唤我。
「啧。」
看着他那副模样,我咂舌转过头去。
真是操蛋的场面。
也是我尽可能不想面对的状况。
[小兔崽子。]
「哈…。」
趁着间隙,老头催促选择般呼唤我的声音让我重重叹了口气。
所以我才想尽可能避开视线。
我往掐着大长老脖子的手上加重力道。
咔嚓-!
随着沉闷声响,大长老眼中的生气消失了。
紧接着大长老的躯体无力地瘫倒在地。
「祖、祖父大人!」
仇折叶慌忙冲过来检查大长老的状况。
他声音发抖还带着哭腔,看来相当受打击。
「仇折叶。」
但我将这种情绪掩藏到某处,开口唤他。
听到呼唤,仇折叶抬起瑟瑟发抖的头与我对视。
他脸上交织着止不住的泪水和难以名状的情绪漩涡。
若非要揣度这些情绪,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现在只能置之不理。
「仇剑门主被剥夺职位无法行动,作为继承人的你该接替这个位置。」
「…现在、现在…您到底在说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抗议无效。」
「大公子…!」
仇折叶对我喷出怒吼,但我只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仇折叶。
当目光相接时,仇折叶扭曲着脸试图拔剑。
「拔出那把剑的话,我只能杀了你。」
仇折叶的身体因我的话瞬间僵硬。
毕竟我刻意释放出的杀气足以造成这种效果。
这是仇折叶绝对无法承受的杀意。
「为、为什么…!」
即使在这种状况下,仍能看出仇折叶拼命想要挪动身体。
显然他自己也没能理解现状和情绪。
未及弱冠少年的挣扎也不过如此吧。
静静看着这样的仇折叶,我突然伸手用掌刀往他颈部啪!地一击使其昏厥。
我上前扶住毫无反应倒下的仇折叶。
[看来你不打算杀这孩子啊]
‘...’
[莫非这段时间对这男孩产生了感情?]
我对老头的话未作任何回应。
紧接着从门外传来无数脚步声。
大概是本家人员得知情况后终于赶来了。
我草草将仇折叶搁在地上便转身离去。
[廉价的慈悲最是可怕。你该明白这对你、对那孩子都是更好的选择]
‘...’
[既是你的选择,我不再多言。但你定会后悔]
听了老头的话,我抬手捋过头发。
反正后悔的事已经够多,再多这一件也不显眼吧。
我决定先这么想着。
确切地说。
我不得不这么自我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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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夜宫地下监狱的某处。
失去意识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哈啊!」
清醒过来的女子立刻撑起身子环顾四周。
昏暗的室内和眼前的铁栅栏。
其中异样的空虚感正昭示着当下的处境。
‘…这里是哪儿?’
女子——仇熙凤忍着脑袋的酥麻,竭力回想最后的记忆。
必须想起自己为何在此处。
以及此处究竟是何处。
“…!”
所幸很快就回想起了记忆。
紧接着仇熙凤不得不咬紧了牙关。
闯入战场的那位强到离谱的武人。
还有为保护自己而挺身而出的李长老的身影。
以及那个无力自保的自己浮现脑海的缘故。
「…操。」
李长老为保护她疲于招架,最终在最后一刻被敌人刺穿身体。
以及随即昏迷不醒的自己。
这段回忆太过窝囊。
这也是她最厌恶的模样。
在这种负罪感中,仇熙凤不得不转头仔细环顾四周。
「这里是哪儿…?」
首先,必须弄清楚遭遇这莫名状况的原因。
但环顾四周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
「监狱…?」
被铁栅栏围住的监狱。
当仇熙凤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转头时。
「看着心烦,给我老实待着。」
不远处传来人声。
未能察觉动静的仇熙凤立即拉开距离,但。
「呃啊…!」
因被束缚的手脚而面朝下摔倒在地。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哐当。
铁器擦过地面的刺耳声响逐渐逼近仇熙凤所在的方向。
随着声响临近,仇熙凤调整呼吸摆出战斗姿态。
但不知为何内力纹丝不动。
‘点穴…?’
看丹田完好无损的样子,似乎是气脉被封住了。
很快那声响已逼至眼前。
逐渐适应黑暗的仇熙凤依稀辨出面前人影。
“...!”
是个老人。
骨瘦如柴形如枯槁的老人。
浑身遍布拷问痕迹。
最显眼的是双眼缠着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