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老爷的灵堂刚搭好,沈二老爷殁了。
死亡过程十分一言难尽。
生意失败,不但赔光了老本,沈二老爷还欠了一屁股债。
因为文定侯府的招牌还在,债主催债也不敢催太狠。
分到三房的财产后,沈二老爷没急着还债,也没想着东山再起,而是先去喝花酒。
还在沈老太太的孝期中,饶是沈二老爷不要脸,也不敢去怡风院之类的地方,太显眼。
沈二老爷找了个半开门(暗娼),酒喝到一半,债主也来找乐子。
沈二老爷听到债主的声音,慌不择路往外跑,债主在门外,他就翻墙跑。
墙头并不高,但天寒地冻脚下一滑,摔下去摔断腿。再加上他跑的急,衣服都没穿好。
街巷偏僻,大雪纷飞,喊破喉咙都没人理。
第二天被发现时,沈二老爷尸身都冻僵了。
“我的老爷,离了你,我可怎么活。”钱姨娘哭的撕心裂肺。
她活到现在,最大本事就是紧抓住沈二老爷,完全依附沈二老爷生活。
现在沈二老爷没了,她全然不知道要怎么办。
沈二爷和沈绾也是六神无主,跟着钱姨娘一起,在尸体旁痛哭流泣。
最后还是沈大太太看不过去,让婆子把沈二爷叫过来。
人已经没了,丧事肯定是要办的。
沈二爷得支棱起来,总不能一卷草席就埋了。
“侄儿年轻不知事,全凭大伯母做主。”沈二爷对着沈大太太跪了下来,哭泣说着。
沈大太太语气中透着不耐烦,“我还要料理大老爷的丧事,分身乏术。而且早己分家,二房的事,还要你自己料理。”
若沈二爷只是借些人手,求帮忙,沈大太太也不介意帮一帮。
死者为大。
但沈二爷张口就是,全凭她做主,那就是让大房出钱。
办丧事是要银子的。
沈老太太丧事花了一千多两,是两房平分。
沈大老爷丧事,再是俭省也得一千两。
沈二爷还想大房给二房出钱办丧事,做什么梦。
“大伯母……”
沈二爷还想再说什么,沈大太太挥手道:“我这里事忙,二爷先去料理丧事吧。”
沈二爷无奈,只得离开。
间隔一天,沈家再次给亲友报丧,让亲友都惊了。
沈大老爷瘫了的事人尽皆知,今年冬天去世的老人不少,沈大老爷去世也算意料之中。
沈二老爷紧跟着也殁了,这就出乎意料。
再加上沈老太太过世,还不足百天。
百天内,沈家三人去世,实属大凶。
神鬼之说,从来不缺人信。
各种说词都有,说最多的,沈家人不修德行,才有此报应。
这样的名声,连嫡亲亲友都不愿意上门,派个管事代祭都不愿意,只当没这个亲友。
沈愉本来是要来的,段行野却不愿意。
他不信鬼神之说,只是沈愉身体不好,上回给沈老太太吊唁后,就咳了好些天。
最后将军府只派管家代祭。
沈昭反而轻松了。
沈老太太大丧时,她得跪灵。
现在家里乱成一团,两个丧事都办的乱七八糟,反倒没人管。
她安心呆在浮碧园,该吃吃,该喝喝。院里有护院在,也不用担心下人起歹意。
“二老爷的棺材是二姑娘给银子买的。”汀兰说着,“一应丧葬物品,也是二姑娘出的银子。要是没有二姑娘,钱姨娘真敢一卷草席把二老爷扔乱葬岗里。”
众所周知,二房刚从三房这里分了钱,钱姨娘手里是有钱的。
至少没有穷到连丧葬费都拿不出的地步。
钱姨娘就能让沈二老爷的尸身,在床上放了五天。要不是冬天天冷,尸身都要臭了。
直到沈音舅舅带着沈音过来,沈音见状拿了钱,置办棺椁。
“钱姨娘这是逼二太太出钱。”沈昭并不意外。
钱姨娘在沈二老爷面前演了一辈子,现在沈二老爷死了,也就不用演了。
为了钱,为了好日子,钱姨娘讨好巴结了沈二老爷一辈子。
现在人没了,还指望着出她出钱,纯属做梦。
沈二太太不会哄男人,但做人底线高,反而会讲道义。
就是与沈二老爷恩断义绝,也会为沈音着想,总是生父,要报生恩。
“二爷是真不要脸,还想二姑娘把扶灵回乡的钱也出了。”汀兰继续说着。
沈大老爷停灵七天后己经出殡,棺椁送至莲花庵,等明年开春,与沈老太太的棺椁一起扶灵回老家安葬。
沈大太太想着,沈二老爷的棺椁也得送回老家,毕竟得葬入祖坟。
把沈二爷叫过去商议,想的是都要扶灵回乡,肯定要同路的,路费如何分摊。
沈二爷又开始支支吾吾,言下之意,希望大房把二老爷的棺椁顺道送回老家,顺道一起安葬。
沈大太太当场翻了脸,几乎是破口大骂。
葬入祖坟,虽然不需要买地,但下葬是大事,需要花不少银子。
而且给亲爹下葬都不肯,沈二爷是什么样的畜生。
沈二爷不敢反驳,回了二房后,却是传话给沈音,扶灵回乡安葬需要五百两银子。
沈音出了银子,他才会出殡。
这回沈二太太却没惯着他,直接让婆子传话。
当女儿的给父亲置办棺椁已经是大孝,任谁都挑不出理。
扶灵回乡下葬,是儿子的事。
沈二爷不想出殡,搂着棺材睡觉,都没人管他。
沈二爷见要挟不成,想闹又忌惮沈音舅舅,匆匆出了殡。
扶灵回乡的费用太高,沈二爷放弃回乡,在莲花庵后头找了块地,把沈二爷安葬。
侯府二老爷,有祖坟却入不得,落得个安葬异乡。
“唉,二老爷若是与二太太没闹那么僵,可能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汀兰忍不住说着。
这话不是她说的,是府里的管事们说的。
男人富贵的时候,路过的狗都会过来摇尾巴。穷的时候,就要看对方良心。
沈二太太为人泼辣,但为人处事,做人的基本底线是有的。
她不会在男人好的时候上赶着舔,但男人出事了,她也不会不管。
钱姨娘正好相反,有钱的时候死命舔;人死了,什么事都不管。
“都是命。”沈昭说着。
死者为大,又是长辈,总不好说是报应。
两人正说着,就有婆子进门说着,“三姑娘,大太太请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