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翊坤宫,褪去了冬日的寒峭,庭院里的海棠抽了新枝,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
没有铺张的仪仗,没有百官的朝贺,只有未央和几名心腹宫人忙碌着,将暖阁布置得温馨雅致。
红烛高燃,映得满室喜庆,却又透着几分不事张扬的低调——这是苏沅与段迁的成亲仪式,无关朝堂礼制,只关乎两颗相守多年的心。
卫将军派来的亲信带来了贺礼,是一块上好的暖玉,据说能安神定气。
承佑穿着小小的红袍,被未央牵着手,懵懂地看着眼前的红绸,时不时奶声奶气地喊“娘亲”“段叔叔”,成了仪式上最鲜活的点缀。
仪式很简单,没有三书六礼,没有拜天地的繁文缛节,只有两人相对而立。
苏沅身着一袭绣着暗纹海棠的红裙,褪去了太后的明黄朝服,眉眼间满是温柔。
段迁依旧是玄色衣袍,只是领口绣了一圈细密的红绣,衬得他眼底的柔和愈发明显。
“阿岚……”段迁看着她,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还有压抑多年的郑重,“往后余生我定护你周全,守你自在,绝不辜负。”
苏沅笑了,眼底闪着明亮的光,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尖相触,暖意交融:“阿迁,我也是。”
没有过多的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未央端来合卺酒,两人共饮一杯,酒液清甜,入喉化作滚烫的暖意,流遍四肢百骸。
夜色渐深,承佑早已被哄睡,宫人们也都悄然退下,只留下满室摇曳的红烛,映着两人的身影。
段迁站在床边,看着苏沅,眼中有欣喜,有珍视,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局促——他终究是残缺之人,怕委屈了她。
苏沅看出了他的心思,主动走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阿迁,我要的从来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圆满,有你在便是最好。”
她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划过他的眉眼,动作温柔而坚定。
段迁浑身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紧密,带着新婚的郑重与多年情愫的沉淀。
红烛跳动,光影斑驳。
苏沅主动凑近,鼻尖蹭着他的脖颈,呼吸温热:“阿迁,我不在乎那些。”
她抬手,轻轻引导着他的手,落在自己的肩头,“我们有我们的方式。”
段迁的动作带着几分笨拙,却无比轻柔。
他低头,吻上她的额头,再到眉眼,每一个吻都带着珍视与疼惜。
红烛的光晕里两人相拥着,耳边是彼此的呼吸声,是心跳的共鸣。
他用舌尖描摹她的轮廓,用话语诉说着藏了多年的爱意,用体温温暖着彼此的身心。
蜜水沾湿唇角,像花瓣蘸了晨露,甜意顺着呼吸漫进心底,软得没有一丝力道,只留下绵长的痒。
随后唇齿用力相扣,蜜水在齿间炸开,带着滚烫的温度冲撞辗转,甜意变得浓烈灼人,像压抑许久的情愫终于冲破防线,缠得难分难解。
渐渐的唇瓣缓缓贴合,蜜水顺着嘴角慢慢淌下,在呼吸交错间酿成安稳的回甘。
红烛燃了一夜,晨光熹微时,才渐渐化作灰烬。
苏沅靠在段迁怀里,睡得安稳,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段迁睁着眼睛,看着她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梢,眼底满是满足与安宁。
婚后的日子,依旧是细水长流的安稳。
苏沅与段迁从不在意外界的眼光,依旧保持着低调的相处模式,既没有打破朝堂的秩序,也没有改变彼此的生活节奏。
苏沅的心,一半系在长乐宫的承佑身上,一半仍牵挂着边疆的风与沙。
承佑启蒙后,她每日会亲自教他读书识字,教他辨认五谷杂粮,教他待人接物的道理。
她不想让这孩子养在深宫、不识人间疾苦,更想让他记得父母的牺牲与江山的重量。
可每当春意渐浓或秋高气爽,她便会把承佑托付给段迁和未央,换上劲装,策马奔赴边疆。
“娘亲又要走了吗?”承佑拉着她的衣袖,小脸上满是不舍,却懂事地不哭闹。
苏沅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头,笑着点头:“是啊,去看看外公,也替你看看边疆的落日,等你再长大些娘亲带你一起去。”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段迁,眼底带着笑意与托付:“这孩子就交给你了,别太宠着他,该教的规矩不能少。”
段迁颔首,眼中满是了然与纵容:“放心去,朝堂与承佑我都会护好。”
苏沅在边疆一待便是两三个月,跟着卫将军巡城、练兵,偶尔骑马驰骋在草原上,看日出日落,听风声呼啸,活得肆意而张扬。
她会定期收到段迁的书信,信里细细写着承佑的近况。
“承佑今日背会了《论语》三篇,却偷偷用毛笔给你的画像画了小胡子。”
“先生夸他聪慧,只是性子偏软,我带他去了演武场,教他射箭,虽射不准,却没喊过累。”
“他昨夜梦到你,哭着说要娘亲带的风干牛肉。”
每一封信,苏沅都会反复读几遍,指尖摩挲着信纸,仿佛能感受到京城里的温度。
而她寄回去的信,也满是边疆的趣事,还有给承佑的小礼物——亲手做的小弓箭、草原上捡的彩色石子、父亲教她做的平安符。
京城里,段迁则扮演着严师与慈父的双重角色。
每日下朝后,他便会赶往翊坤宫,亲自监督承佑的学业。
他教承佑读史书,讲历代帝王的兴衰,讲太后谋逆的教训,讲司徒烽与罗素的牺牲,让这孩子从小便明白“江山”二字的重量。
他教承佑习武艺,从扎马步开始,耐心纠正他的姿势,哪怕孩子摔得膝盖红肿,也只轻声鼓励,却从不让他轻言放弃。
他还会教承佑处理小事,比如分配宫人的差事、决断御膳房的菜单,培养他的主见与担当。
“段叔叔,为什么娘亲总去边疆呀?”承佑一边练剑,一边好奇地问。
段迁停下动作,看着他汗津津的小脸,轻声道:“因为你娘亲心里既有你,也有这江山,还有她的故乡,等你长大了便会明白,真正的自由是既能守护想守护的人,也能奔赴想去的地方。”
承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握紧了手中的小木剑,眼神变得坚定:“我以后也要像娘亲一样勇敢,像段叔叔一样厉害,守护好江山,也让娘亲能一直去她想去的地方。”
段迁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欣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好,叔叔等着那一天。”
苏沅回京时,便是长乐宫最热闹的时候。
承佑会扑到她怀里,叽叽喳喳地讲着这段时间的趣事,展示自己学会的新本领。
段迁会站在一旁,看着母子俩相拥的身影,眼底满是温柔,早已让人备好她爱吃的饭菜,还有为她打理好的暖阁。
夜里,承佑睡熟后,苏沅会靠在段迁怀里,听他讲朝堂的琐事,讲教承佑时的趣事。
段迁会轻轻为她揉着酸胀的肩背,听她讲边疆的风光,讲卫将军的近况。
没有过多的甜言蜜语,却有着说不尽的默契与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