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刚亮,晨雾还在四周弥漫着,整个世界都朦朦胧胧的。就在这时,一声特别凄惨的喊叫,“唰” 地一下,把医馆早晨的安静给打破了。
“师父!师父!不好了!陈远师兄他…… 他死了!”
虎子连滚带爬地冲进内院,那脸色白得就跟白纸似的,声音里又是哭腔,又是止不住的害怕,一听就知道吓得不轻。
苏晚本来正在院子里晨练呢,听到这喊声,动作一下子就停住了,她那清冷的眼睛里,马上闪过一道特别厉害的眼神。
她啥都来不及问,人就跟一阵风似的,“嗖” 地一下就穿过庭院,直接往后院的药房跑过去了。
刚到药房门口,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混合着草药的苦味,“呼” 地一下就往鼻子里钻,熏得人鼻子直发酸。
走进药房,就看见陈远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眼睛睁得老大,眼角、鼻孔还有嘴边,全挂着特别吓人的乌黑色血迹。他的胳膊和腿弯得特别奇怪,像是临死前遭了老罪了,身体还时不时地轻轻抽搐一下。
苏晚一看这情况,心里明白,这明显就是中毒了,而且还是烈性剧毒。
苏晚脸色还是跟平常一样,一点都不慌。她蹲下身,伸出又细又长的手指,先去摸了摸陈远脖子上的动脉,发现早就没动静了。接着,她又翻开陈远的眼皮,只见眼珠子都散开了,一点精神气儿都没了。
她从腰上挂着的随身药囊里,掏出一排跟牛毛一样细的银针,拿起一根,想都没想就扎进陈远手指尖的 “十宣穴”。针刚扎进去,再拔出来的时候,那原本亮闪闪的针尖,“唰” 地一下就变得跟墨一样黑,还带着一股特别奇怪的臭味。
“这是神经性毒素,发作可快了,一下子就能把喉咙和血脉都给封了。” 苏晚声音冷冷的,就好像说的事儿跟自己没关系似的,可眼睛里头的寒意却越来越重,“这种毒的反应,像是从一种叫‘鬼见愁’的毒草来的。把它的根茎碾碎,再加上特定的东西,就能做成这种一沾血人就没救的毒药。这可不是一般的毒。”
“鬼见愁” 这东西,长在悬崖峭壁上,想摘下来可难了,炮制的方法早都失传了。在京城这儿,到底是谁有这东西,又为啥要用它来害一个普普通通的医馆学徒呢?
就在这个时候,负责晚上在医馆巡逻的老吴听到动静赶过来了。他一看到地上这吓人的场景,吓得腿一软,声音哆哆嗦嗦地小声报告说:“苏…… 苏小姐,昨儿晚上丑时,我巡逻路过书房,还看见陈远了。屋里没点灯,他就借着月光,在书房里偷偷摸摸地翻东西,神色慌张得很。”
老吴咽了口唾沫,使劲儿回忆着:“我当时还问了他一句,他一下子就被吓了一大跳,就含含糊糊地说自己丢了东西。等我走得远了点,还隐隐约约听到他压着嗓子自己跟自己嘟囔,说什么‘不能让他们得逞’…… 那模样,就好像在躲着啥人似的。”
苏晚慢慢站起身,眼神跟冰刀似的,在周围扫了一圈,问:“他在防着谁呢?”
可这个问题,谁也答不上来。但陈远的死,肯定不是碰巧发生的。
“影十四。” 苏晚冷冷地喊了一声。
就好像从空气里突然冒出来一样,一道黑色的影子 “唰” 地一下,悄没声儿地跪在她身后,声音低沉地说:“主上。”
“去查陈远的屋子,一个角落都别放过。”
“是。” 影十四领了命,那身影又跟影子似的,一下子就没了。
影十四办事效率可真高。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回来了,手里托着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小玩意儿。
“主上,在陈远床板下面的夹层里找到的。”
苏晚接过来,打开油布,里头是一封用火漆封着口的信,还有一块都生锈了的铜制令牌。
令牌样子看着挺古老的,上面刻着两个篆字:晋州。旁边还有个小小的 “医” 字。
这是…… 早都不用了的晋州军医令牌。
苏晚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撕开火漆,抽出信纸。信上的字写得又乱又急,一看就是心里特别害怕的时候写的。
“…… 幽冥门越来越张狂了,已经在京城偷偷设了据点,不知道要干啥坏事…… 三年前晋州那件事儿的账册没被毁掉,我把它藏在城西的废弃仓房了…… 要是我出了事,希望拿到这封信的人,一定把账册公布出去,给我们这些冤死的兄弟讨个公道……”
信的最后,没写名字。
幽冥门!
听到这个名字,苏晚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那可是个名声特别坏的江湖杀手组织,下手特别狠,专门接那些见不得人的活儿。
他们咋会跟晋州军营扯到一块儿呢?
“他以前是军医?为啥要把身份藏起来?” 苏晚捏着那块凉凉的令牌,自己小声嘀咕着。
一个前朝的军医,隐姓埋名,跑到她的医馆当学徒,身上还藏着跟 “幽冥门” 和 “晋州旧案” 有关的大秘密。
“顾昭。” 苏晚又喊了一声。
这一回,从门外快步走进来一个长得特别俊的年轻人,他穿着一身好看的衣服,看着特别贵气,这人就是京兆府尹的儿子,顾昭。
他肯定也知道这事儿了,脸上的表情特别严肃。
“晚晚,我来了。” 顾昭眼睛落在地上的尸体上,眉头皱得紧紧的,“我已经让人把医馆给围起来了,不会让消息传出去。”
“帮我查个人。” 苏晚把令牌递给他,“陈远,他原来可能不叫这名字。三年前,晋州军营的医士,查查他以前的事儿,特别是他为啥离开军营。”
顾昭接过令牌,一脸认真地说:“好,我马上就去查禁军和兵部以前的档案。”
顾昭这人本事大着呢,也就半个时辰,他就拿着一份以前的档案回来了,脸色比去的时候还难看。
“查着了。陈远,本来叫陈敬,确实是三年前晋州军营的医士。档案上写着,他因为‘误诊,把军中校尉给治死了’,就被革职开除,赶出军营了。” 顾昭停了一下,声音压得特别低,“但我托人仔细一查,发现那份记录是假的。当年那个校尉根本就没死,就受了点小伤,没过多久就好了归队了。说什么‘误诊致死’,压根儿就没这事儿!”
苏晚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说:“这就是有人故意要把他弄走。有人用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罪名,把他从军营里弄没了。”
他们这么做,是想掩盖啥呢?
答案好像就跟那本藏在城西仓房的 “旧账册” 有关。
陈远不是被毒死的,他是被杀人灭口了!
苏晚的目光又回到陈远的尸体上,这一回,她看得更仔细了。
她发现,陈远那弯着抽抽的手指,指甲缝里好像卡着一些特别小的东西。
她拿过来一把特别精巧的镊子,小心翼翼地从他右手的指甲缝里,刮出来一些灰白色的小颗粒。
这些颗粒摸着硬硬的,在晨光下面,还透着一丝特别淡的青色。
她把这些粉末放在一个小银碟子里,先用火试试,粉末在火下面 “噼里啪啦” 地响了几声,可没烧起来,颜色变得更深了。接着,她又滴上一滴专门配的酸蚀药水,粉末马上就冒起了细细的泡泡,还散发出一股石头特有的腥味。
“是青石粉。” 苏晚得出了结论,她的声音冷静得让人害怕,“这种青石,有点发青,质地挺特别的,就只有晋州城外的青屏山岭有。”
这下,线索好像都能串起来了。
从晋州来的军医陈敬,因为一件被人藏起来的旧案子,被冤枉革职。
他带着能把真相揭开的账册,偷偷跑到京城,隐姓埋名过日子。
可也不知道咋回事,他的行踪还是被发现了,杀手组织 “幽冥门” 就找上他了。
在快死的时候,他拼了命写了求救信,还用手使劲儿抓了啥东西,把老家山上的青石粉末,留在了自己指甲缝里。
他从哪儿弄来的青石粉呢?
他是在快死的时候见了啥人,还是去了啥地方吗?
又或者,他是想用这个办法,留下最后的线索?
苏晚慢慢站直了身子,眼神冷冷地扫了一圈在场的几个人,声音不大,却让人心里直发毛:“咱们,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了。”
天越来越黑了,药房里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好了,可那种死人的味儿,好像还在空气里,咋都散不去。
苏晚一个人站在窗户跟前,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手里来回摸着那个装着青石粉末的小瓷瓶,瓶子凉凉的,就跟她这会儿的心情似的。
幽冥门,晋州旧案,被灭口的陈远,神秘的账册…… 就像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已经悄悄地把她给罩住了。
敌人藏在暗处,手段特别狠,而且看样子已经在京城扎根了。
顾昭能调动官府的人,影十四能发动暗地里的势力,可不管用哪一种办法,只要大张旗鼓地去查,就跟打草惊蛇似的,只会让对方赶紧把那本重要的账册转移或者毁掉。
说不定,还会招来更厉害的报复。
她把那个小瓷瓶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能感觉到那股凉意紧紧贴着心口。
月光下,她那张好看的脸上一点都不害怕,只有特别坚决的表情。
她自己小声说着,就好像在跟死去的陈远保证,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这一回,光靠医术可解决不了问题了。”